冉閔的詔令很快就下來了,封糜進為河間太守,領折衝將軍,秦彪為章武太守,領奮武將軍,賈堅為渤海太守,領積弩將軍。
河間、章武二郡人口基本被燕軍擄掠一空,除了幾座空蕩蕩的城池,基本沒有經營的必要。
燕軍之意本來也是以此地作緩衝區。
李躍也吩咐糜進、秦彪二人,若守不住,可以直接放棄,撤回渤海。
唯一還有些生機的是渤海郡,黑雲軍保住了半個郡的人口。
這三郡只是表面利益,真正的利益在冀南的平原、清河二郡,以及渤海背後的青州。
黑雲軍抵擋燕軍南下,證明了實力。
亂世之中依附強者,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都督,襄國訊息。”張生野一路小跑而來。
“莫非襄國被攻破了?”李躍問道。
“尚未,魏主連續猛攻襄國,石祗承受不住壓力,去帝號,自稱趙王,嚮慕容氏、姚弋仲、石琨、張平等人求救。”
這場大戰到現在已經四個月,襄國應該到了極限。
逼的石祗去了帝號,說明魏軍佔著優勢。
襄國與渤海之間隔著河間、武邑郡、長樂郡、鉅鹿等郡,黑雲軍鞭長莫及。
中間還夾雜著大大小小各種勢力,關鍵,冉閔也沒向自己求援。
“先靜觀其變吧。”
以冉閔的性格,未必希望自己救援。
李躍遂令大軍休整,準備冰雪融化後就回返陳留。
人各有命,冉閔要死纏爛打,誰也拉不住,管好自己事,安心發展自己就行。
閒來無事,帶著親兵在城中巡視各營,察看士氣如何。
燕軍退走後,清河、平原、樂陵各地的官府、豪強非常識相的送來酒肉犒勞。
將士們有酒有肉,寒冷的冬天倒也不難熬。
士氣還算高昂,也有一些人想念家眷,畢竟出征三個月了。
李躍索性開設軍驛,讓鴻臚吏代將士們寫家書,每七天一次,送回陳留,半個月後回返,捎回些家人縫製的新衣、醃肉、醢醬等。
極大的緩解了將士們的思鄉之情。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有些寄來的家書還讓士卒不用擔心家裡,父母子女皆有官府照應。
“我兒王駒,今寄來皮履一雙,醢肉兩壇,家中一切安好,汝弟已長成,已與斜街戌裡成衣鋪女兒定親,吾家從幷州討南至滎陽,幾近餓死,幸得都督收留,方有今日,汝在渤海當用心殺敵,報都督之恩德……”
“我兒楊長耳……”
李躍在營帳外聽著裡面的誦讀之聲,心中百感交集。
這些士卒和他們的家眷何其淳樸?只是做了些應該做的,就讓他們對自己死心塌地。
軍驛開設後,士卒們的精氣神為之一振,臉上的疲憊也去了一半。
軍驛古已有之,秦漢尤其注重,漢代就是靠一座座的軍驛溝通了西域。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賈氏部曲的營地,聽見裡面一陣喝彩聲。
轅門前護衛剛要行禮,被李躍揮手製止了,駐足觀望裡面。
只見賈堅持弓正在為部曲們演示。
操場上一牛,賈堅彎弓搭箭,“咻”的一聲,羽箭擦著牛背飛過,帶起一蓬牛毛,那牛卻毫髮無傷,羽箭順便還釘在靶心上。
“好箭法!”李躍忍不住喝彩。
這等箭術簡直神乎其技。
以前總聽人說胡人騎射無敵,卻不知射亦是君子六藝之一。
先秦兩漢,無論文武,皆習練騎射。
見是李躍,賈堅連忙收弓,快步迎上,拱手道:“哈哈,都督謬讚了,年歲大了,手也沒以前穩。”
魏山不服氣嘟噥一句,“不過如此。”
他嗓門原本就大,雖捏著嗓子,但周圍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賈堅紫紅臉龐並無不悅之色,“魏將軍所言甚是,雕蟲小技而已。”
“我家將軍曾射殺燕軍百餘人,箭術名震河北,怎是雕蟲小技。”賈堅身後一小將不忿道。
“不得無禮。”賈堅叱了一聲。
不過他雖然大度,兩邊親兵卻針尖對麥芒,大眼瞪著小眼。
軍中崇尚勇者,兩股人馬挨在一起,難免會暗中較勁兒。
這並非什麼壞事,能激勵士卒們的鬥志。
李躍也想看看賈堅的本事,能率五千部曲衝破燕軍的重圍,絕非一般將領能辦到,笑了一聲,“賈將軍勇武之名,某聞聽多日,今日不妨露一手,讓眾將士見識見識。”
“既然都督有令,那就獻醜了。”賈堅也沒推辭,取來一支羽箭,朝著百步之外的那頭牛。
魏山和一眾請問睜大眼睛。
李躍也聚精會神的看著。
賈堅卻望了望眾人,笑道:“少壯之時,能令不中,今已老年,正可中之。”
談笑之間,羽箭射出,貼著牛脊背而過,射落幾縷毛髮。
正當魏山不以為然時,賈堅再取一箭,幾乎沒怎麼瞄準,羽箭破空而去,從牛腹下鑽過,也射落幾縷毛髮。
“獻醜了。”賈堅笑容不變。
“這有何難?”魏山還是不以為然。
“都督請看!”賈堅的部曲取來前後射落的牛毛,兩邊一樣多。
魏山和親衛瞬間閉嘴。
李躍讚道:“昔聞李廣射虎中石,今觀將軍神技,方知李廣不過如此!”
“一時僥倖而已,不及諸位將軍勇武。”賈堅朝著眾人拱手。
魏山臉色一紅,倒也坦蕩,“將軍神技,在下不如!”
技不如人不丟人,不承認別人比自己強才丟人。
此言一出口,兩邊關係和睦起來,都是廝殺的漢子,沒誰小心眼。
“逄氏槊,賈氏弓,可惜逄約不在,不然諸位定能大開眼界。”賈堅感慨道。
李躍也是一陣可惜,逄約抵擋燕軍大半個月,封奕無計可施,不得不用下作手段詐擒了他,不然此人若在,冀東又多了一員大將。
“燕趙之地,豪傑何其之多也!”李躍示意親衛們取來酒肉,與賈氏部曲們暢飲起來。
一樽樽酒下肚,兩邊關係更是突飛猛進起來。
“在下痴長三四十年,閱人無數,北方豪傑未有如都督胸懷寬廣者,他日能定北方者,必都督也!”喝了酒,賈堅的紅臉更紅了,藉著酒勁道。
這話倒是頗有含金量。
看賈堅的年紀,經歷的風霜也不算少了。
“賈將軍醉了。”李躍也沒太當回事。
酒後之言,半真半假,這幾年恭維自己的人不少。
“哈哈,醉了,醉了。”賈堅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正聊的興起時,張生野又來了,“都督,襄國有詔令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