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幷州全境已為我大燕所有,梁王屯兵野王,逆勢而謀上黨,大不利也,不如退兵,兩家罷兵言和,各安國境如何?”
李躍萬萬沒想到,慕容恪居然來信勸自己退兵。
崔宏喜道:“定是燕人氣力不濟!”
張平丟了幷州,但在軍事上並沒有失敗,而是被叛徒裡應外合。
退守上黨後,吸取教訓,堅壁清野,加固關隘、城池,防守的滴水不漏。
弄得李躍和慕容恪都拿他沒辦法。
不過這個時候退兵,就前功盡棄了。
慕容恪攻下了幷州大部,吃飽喝足,李躍卻沒得到任何好處。
“看來慕容恪有幾分退兵之意。”李躍來來回回看了幾次,慕容恪好歹是天下成名已久的人物,字跡卻帶著幾分秀氣,完全不像是一個殺伐決斷的名將。
崔宏道:“我軍若是退走,張平死灰復燃,或許張平與慕容恪達成某種協議?”
上黨威脅不了燕國,但一定能威脅中原。
張平遲早是個禍患。
“張平信義全無,慕容恪不會相信他的,這封信應該是來探探我們的決心,回信一封,邀慕容恪南北夾擊上黨,然後一決勝負。”李躍太瞭解張平這種人了,也瞭解慕容恪。
燕、梁之爭,一時片刻難解難分。
梁國的底盤在中原,燕國的底盤在遼東,慕容恪應該是感覺有些吃力了。
同樣,李躍也不想再耗下去,近十萬大軍,加上戰馬,每日消耗是一個天文數字。
梁國家底也不豐厚。
崔宏道:“殿下妙計,可以試探慕容恪的心意。”
李躍搖頭,“不是試探,而是真攻,上黨威脅河內、洛陽、鄴城,孤勢在必得,他不願打,就讓他看看我黑雲男兒的實力!”
休整了這麼多日,黑雲軍將士計程車氣、狀態都在巔峰。
想要兵不血刃拿下上黨,幾乎沒有可能。
張平不見棺材不掉淚,以為佔據了上黨形勝之地,就沒人敢動他,李躍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讓他見見棺材,掉掉眼淚!
以武力促張平投降,同時嚮慕容恪亮亮劍。
“若是張平投降慕容恪……又當如何?”崔宏擔憂道。
李躍笑道:“又不是攻打上黨全境,而是先拿下天井關,威懾敵軍,讓張平、慕容恪看到我們的決心!”
高雲、姚襄、呂光在河東與慕容垂鏖戰,也不知結果如何。
不過偏師終究是偏師,不能將所有希望都押在他們身上。
這場大戰的關鍵還在於上黨,河東只能影響大戰的形勢,卻不能決定勝負。
李躍帶著親衛巡視野王城北的天井關。
劉歆《遂初賦》中有言:馳太行之險峻,入天井之高關。
群山巍峨,聳立入雲,山腰鬱鬱蔥蔥,敵軍旌旗若隱若現。
從春秋戰國時起,天井關便是黃河之北的要衝,扼守太行八陘之一的太行陘,干戈迭起,為兵家必爭之地。
張蠔攻陷上黨之後,還在天井關之南修建了星軺驛、橫望隘、小口隘、碗子城,只有一條闊三步、長四十里羊腸小道蜿蜒於崇山峻嶺之間。
張平敢以區區上黨北阻慕容恪,南抵李躍,自然是有些憑仗的。
回到大營,將士們已經集結。
李躍帶著宿衛站在前鋒軍之前。
“擅攀援者出列三步。”親衛大聲將李躍的話重複出去。
歷次大戰,都是前鋒軍攻堅,因此黑雲軍最勇猛的步卒都在此軍之中,前鋒軍的前身是敢死營,一向悍不畏死。
中原缺大規模的良種馬,所以不得不重視步軍發展,黑雲軍最早便是從山上殺下來的,平日訓練也都是上山與猛獸搏殺,再險峻的山也難不倒他們。
這是李躍敢打天井關的原因。
“願血戰天井關者再出三步!”親衛大聲喊道。
轟、轟、轟。
四五千人,有一大半上前。
剩下的人滿臉愧色,不過李躍理解他們,這兩年日子過好了,有了家室,也就不願打這種九死一生的苦戰。
能有兩三千人,已經相當難得了。
說明軍中血氣還在。
強逼那些不情願的人上去,反而會壞事。
“殿下,我等亦願血戰,不破天井關,提頭來見!”今年武舉的李武、李琦、李屹、趙賀四人拜在面前。
高雲麾下有了劉牢之、諸葛侃等人,李躍就將他們留在身邊培養。
“我等亦願出戰!”五百多名宿衛也一起單膝跪地。
崔宏看著這些士卒,忍不住感慨道:“軍心若此,天井關必破!”
“壯哉,上酒!”李躍沒有攔阻。
雛鷹終究要自己展翅飛向天空。
劉牢之、諸葛侃、何謙等野生將才打出了氣勢和威風,尚武堂的兒郎怎可落於人後?
他們主動請戰,李躍“老”懷大慰,選鋒歷來是華夏軍隊的傳統。
《六韜·武鋒》:凡用兵之要,必有武車、驍騎、馳陣、選鋒。
岳飛麾下亦有踏白、背嵬、選鋒三支強軍。
行軍打仗靠的就是一股銳氣。
稍頃,一罈罈酒送了上來,輜重兵抬來長案,擺成一列,將酒倒入大陶碗中。
李躍第一個上前,端起一碗酒,朝向眾軍,“萬眾一心泰山可撼,區區天井關,焉能阻攔我大梁的忠勇兒郎?諸君當為孤攻破此關!”
說完,便一飲而盡。
士卒們也一列一列上前,端起酒碗就灌了下去。
“不破天井,誓不回還!”他們比李躍還要亢奮,喝了酒之後,眼底竟生起一抹暗紅。
“李武、李琦、李屹、趙賀聽令,各挑選一百精銳,此戰爾等當為前鋒,不可墜了尚武堂威名!”李躍指著四人道。
“領命!”四人站出,各自挑選士卒。
有前鋒軍,也有宿衛。
被選上的人一臉喜色。
李躍又令人取來四百套盔甲,明光甲、冷鍛甲、盆領鎧、黑光甲等等只有將領才能穿的精甲,分給這些前鋒死士。
武器則以骨朵、鐵錘、利刃、弓弩、盾牌為主,什麼好使,用什麼。
其他兩千多人也換上了鐵甲。
不過也有一些異類,李屹所部一百人,只領了利刃、弩機、盾牌,盔甲一件不要,只穿一件單衣。
其他老卒也多有效仿,以輕便為主。
四十里的山道,又是盛夏,裝備太多反而是負擔。
李躍佩服這些人的先見之明,下令宰牛殺羊,大饗士卒。
將士們飽餐一頓,然後各自睡去,等待太陽下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