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一年,投入六成兵力,苻堅終於拿下涼州全境。
留苻雅鎮守姑臧,苻融押送俘虜、錢糧金帛等,陸陸續續返回長安。
苻堅為張玄靚一家舉辦了盛大的接風宴,厚待所有張氏子弟,聽聞宋混宋澄兄弟戰死,神傷不已,升其子宋林宗為散騎常侍,厚封其為顯美亭侯。
吞併涼州後,新得步騎精銳四萬之眾,錢糧堆積如山,河西諸胡紛紛歸附,氐秦實力愈盛。
而苻堅提倡儒學,興辦教育,尊崇佛門,立即得到涼州士族的支援。
初步具備了與梁晉抗衡的國力。
關中寒風如刀,苻堅還是親自撫問凱旋而歸計程車卒,傷者、有功者皆賞以錢糧,又親自祭拜陣亡士卒的衣冠冢。
軍心大悅。
“關中空曠,土地肥沃,可遷徙涼州百姓充實關中,行屯田之法,且耕且戰,數年之後,府庫充實,士卒勁銳,可東向以爭天下!”權翼入關中兩三年,人富態了不少,一身綾羅綢緞,富貴逼人。
關中有歌謠:不為權翼富,寧作苻雅貧。
苻雅樂善好施,清廉無私。
與之對比,權翼喜歡斂財,在長安建起富麗堂皇的宅邸,又在城外收了不少良田……
不過苻堅一向寬仁大度,權翼越是好財,他反而越是放心,“此策明年天暖便可施行,昨日江東有使者至,邀朕出兵河東,先生意下如何?”
“桓溫何以如此倉促也?土斷方才兩年,便要北伐,而梁國兵鋒正銳,只怕難以匹敵!”
“桓溫豈是為了北伐?不過是借北伐之名行僭越之事,世人皆謂桓溫當世英雄,依朕看,守戶之犬爾,當年若是渡過灞水,便可平定關中,如此天下半數入其囊中,安有今日之梁國!此次北伐,必定大敗!”
雖然與江東暗中結盟,但苻堅骨子裡看不起桓溫。
梁、秦尚未崛起時,桓溫已坐擁荊襄、蜀中,麾下五萬精銳,彼時中原大亂,盡皆南附,如此大好局面,桓溫卻一敗塗地,生生讓中原歸了梁……
權翼陪笑道:“江東,鼠輩也,晉室立國,便內亂不斷,桓溫安能置身事外?其敗可以預見,天王可趁梁晉大戰,揮軍向南,攻取漢中!”
司馬勳原為前趙將領令狐泥養子,自稱司馬懿之弟司馬恂玄孫。
司馬家的本事沒學到,卻學會了胡人的殘暴。
在漢中倒行逆施,生出割據自立之心,一言不合濫殺將吏與漢中豪強,弄得人心惶惶。
苻堅哈哈一笑,從懷中掏出幾份縑帛,遞給權翼,“漢中將吏、士民心向我大秦!”
當年雍並大亂,關中羌氐隨同李特兄弟南下,不少人定居於漢中,成為豪酋。
苻堅寬仁之名遠揚天下,與司馬勳一對比,自然有人投靠。
權翼看完信後大喜,“如此,漢中可定也!”
“朕將盡起關中精銳,先取漢中,趁桓溫之敗,再取蜀中!”苻堅迎著寒風振臂膀而呼,一代雄主氣象肆意揮灑,令周圍軍將目眩神迷。
有了涼州的錢糧,漢中肯定能拿下。
司馬勳已成冢中枯骨。
成漢滅亡不到十年,很多都是當年遷徙而下的氐人,對氐秦的認同遠大於江東。
而且桓溫攻下蜀中之後,並未用心經營,只有一個老將周撫擔任益州刺史,但兵力空虛。
如果桓溫北伐失敗,蜀中人心震動,周撫肯定守不住蜀中。
各國命運互相交織在一起……
正興元年一晃而過,新年伊始,鄴中大雪紛紛。
雖是天寒地凍,但各方訊息從未斷絕。
桓溫在南面厲兵秣馬,於歷陽屯兵六萬,號稱十五萬,於完成屯兵三萬,號稱十萬……
整個江東都圍繞著北伐運轉著,那邊王謝荀殷要一雪前恥,這邊桓溫要克復神州,
不同於當年殷浩嫉賢妒能,桓溫啟用了不少新銳將領,沈勁、竺瑤、鄧遐等,又激勵三軍,一副對中原勢在必得的架勢。
還未出兵,江東的氣氛已經搞得火熱。
兩封檄文已經在中原散播,號召“晉人”揭竿而起,反抗狄梁,迎奉王師……
別看晉室屢戰屢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人心中地位依舊崇高,淮水以南,有五地叛亂,皆是當地豪強大戶被江東細作拉攏,封官許願後,裹挾百姓響應江東。
“有人響應,恰好能令江東誤判形勢,桓溫縮在江南,朕拿他沒辦法,但舉兵而北,則另當別論!”見淮河已北沒有動靜,李躍沒太放在心上。
淮南淮西靠近晉室,不受其影響是不可能的。
“桓溫一人北伐自然無懼,但若是慕容恪、苻堅皆出,只怕將士們疲於奔命。”常煒輕撫長鬚。
細作傳回的訊息,江東已經向遼東派出了使者,去年秋收時,渡海向北,直奔遼東。
當年公孫淵與孫權結盟,也是走的海路。
“朕已令賈堅鎮守薊城,鹿勃早鎮樂安,足以抵擋慕容恪的兩萬精銳。西面秦彪鎮守弘農,糜進鎮守河東,魏山鎮上黨。慕容恪去年大敗,國中又有慕輿根之亂,無力出兵,苻堅剛剛攻下涼州,不會在此時與大梁反目。”李躍為眾人分析形勢。
聰明人坐山觀虎鬥,在梁晉未分出勝負前,不會過早的牽涉其中。
李躍絕不相信慕容恪、苻堅鐵了心的跟著桓溫走,天下就沒這麼無私的人,所謂結盟,不過為了彼此的利益勉強湊在一起而已。
“四海之內,敢出兵犯大梁者,朕先擊之!”如今的梁國,讓李躍有實力說出如此豪言壯語。
誰先動,就打誰!
放眼天下,梁國沒去打他們就燒高香了,防守反擊,內線作戰,梁國完全可以撐起兩線大戰。
“哈哈,正是此理!慕容恪出,先擊燕人,苻堅出,則擊秦人,彼自來送死,何懼之有!”王猛笑了起來。
“去年平收,可支撐十五萬大軍三月。”常煒的話只說了一半。
三個月後,糧草就捉襟見肘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去年大戰,今年又要大戰,即便有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也有些吃不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