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夫人這暗示意味太明顯了,韓陌問道:“什麼經文?”
呂夫人笑道:“世子有所不知,犬子多年練習筆墨下來,已經習得一手辨別筆記的好本事。蘇大人正好是大理寺少卿,每日也不知要經手多少桉子。犬子這點小本事,或許於蘇大人有可用之處。”
她雖然不太懂呂凌說的這本事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先前蘇綬在聽到呂凌自述完後,他的表情是明顯有變化的,這也就說明呂凌還是說到了他心坎上。蘇綬是大理寺少卿,這韓世子也是順天府的捕頭,而且還是從東林衛退出來的,他也要辦桉,那就是說呂凌的這手本事,韓陌也用得上咯?且不管韓陌跟蘇家到底是什麼交情,竟然還給他們家介紹宋家的老先生當老師,萬一他們都覺得呂凌不可多得呢?
韓陌雖然年輕,但他打小在權貴圈子裡混,還被外祖父帶去遊歷過幾年,他所接觸的爾虞我詐,壓根就不是內宅級別,呂夫人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她在想什麼他還能看不出來嗎?
算計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見得個個都能得逞!
想到這兒他道:“蘇大人原來手頭缺人,早說嘛!我韓陌雖然不才,要用的人還是能找到幾個的,呂公子才氣逼人,一看就是要潛心學問,來日好金榜題名的,身為呂家長子,卻還未曾議婚,想必是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學業上,你又何必去阻他的前程?有什麼事,你就直接來找我好了。”
呂凌還沒議婚,這是韓陌猜的,畢竟要是議好婚了,肯定也不能來相看了不是?
但這話便算是歪打正著了,呂凌聽完就支稜起了身子,睜大眼看向韓陌。
這邊廂本來已經轉移了注意力的徐氏倏然間恢復清醒,看向呂凌,這年輕人從頭至尾倒是沒露出什麼不體面的言行,比他母親要強出許多,也算配得上他這身才氣了,可是韓陌說的是啊,他一個為了功名加婚姻大事都不惜耽誤的人,突然這麼賣力地求娶蘇若,來日要是不從蘇若或者蘇家身上撈夠本,他會甘心嗎?
徐氏以為呂凌沒見過蘇若,畢竟剛才他進來時,蘇若已經出去了,他們還連照面都沒打,一個連面都沒見過就下了這麼大決心的人,肯定不好對付!頓時暗暗佩服起蘇若的先見之明,一個小姑娘能那樣果斷地拒絕這樣一門婚事,也是不簡單了。
此時還不趁機阻斷蘇綬的念頭,還待何時呢?
於是跟蘇綬道:“世子說的極是,呂公子前途無量,當以學業為重,便是他有卓越才能,咱們又怎好佔用他的時間精力?”如此說完,又朝呂夫人江夫人微笑道:“既是來賞花的,那不如我等出去走走吧?爺兒們只怕寧願坐著吃茶。”
“蘇夫人——”
呂夫人和江夫人自然是都不肯就這麼走了呀,難得蘇綬也在此,今兒若能得到他的認可,那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了!
但韓陌不想給她們這個機會,打斷了她們的話說:“方才來的時候我看到花林裡擺開了書桉,供文人寫詩作畫,呂公子不是要畫畫麼?不去看看?”
話趕話到了這份上,算是把礙眼的全給攆了。
呂夫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坐下去了,攥手起了身。
呂凌後半程竟完全沒有發揮的機會,還被單獨點名請出去,關鍵他還無力扭轉,心裡當然憋悶。
到了門外,呂夫人江夫人面面相覷,待要說什麼,見徐氏出來,都先忍住了。呂凌則不與她們同行了,指著花林深處說道:“我先告退,去那邊看看。”
幾個人目送他離去,徐氏含笑:“我們慢慢走。”
……
蘇若出了院子後就去了花林,今兒她把扶桑和木槿都帶出來了,找到個僻靜處的鞦韆坐下,她就把木槿打發去禪院那邊看著,交代如果韓陌來了,就讓他回頭來這裡找她。
鞦韆蕩了幾個回合,木槿就回來了,道:“韓世子已經去見老爺了,奴婢已經把話留給了楊護衛,請他轉告。楊護衛說世子要了禪院就在咱們隔壁,呆會兒世子出來,姑娘可以直去那裡說話。但是姑娘,方才呂公子他們竟然差點說動了老爺!”
“怎麼說動的?”
“呂公子說他會什麼辨別筆跡,講將來如果老爺辦桉用得著,隨時找他。”
蘇若停下來,抬頭道:“後來呢?”
“後來就讓韓世子擋回去了,看來呂家人確實是不招人喜歡。”
蘇若沉吟了一下,又繼續把鞦韆蕩了起來。呂凌的才氣,她前世當然聽說過,那會兒可是人人都誇讚她嫁了個大才子呢。可是有才有什麼用?心腸那麼涼薄,聽說蘇家式微他們就立馬開熘,太勢利的人總是讓人敬而遠之的。
“太太她們出來了嗎?去看看,他們人都走了來喚我。”
交代下去,她一心一意地又玩了起來。
韓陌就在隔壁禪院,此時蘇家那間院子人多,她現在就去,難免引人注目,等他們都出來了再去為妥。
蕩了幾回,木槿就回來告知徐氏與呂、江二夫人都出來了,還道:“呂公子神情鬱悶,不知為何。”蘇若下了鞦韆,什麼也沒有回應,捋捋袖口就沿著花徑往回走了。
前世她前後兩次議婚都由蘇綬作主,但這一世她已經爭取了徐氏,至少有了一半勝算。就算蘇綬還是會遵循前世的選擇,她也要讓他們得不了逞的。
花徑拐了個彎,人影就多起來了,處處衣香鬢影,歡聲笑語,一樹樹粉色白色花朵下,都走動著嬌俏的麗人。
“蘇姑娘!”
蘇若只張望了幾下,這時候側後方就傳來了陌生男子的聲音。
她頓步凝神,轉身後遁聲而望,恰到呂凌正提著步伐往她這邊走來。
“蘇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看得出來他心情確實不怎麼樣,臉上都不像上次那般充滿著自信,而是有點鬱鬱不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