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陌話音落下,蘇若這裡也已經看完了一遍。
她深深沉下一口氣,肩膀垂了下來,雙手卻緊緊攥住了桉卷。
“阿吉說他父親被停職是兩年前,這個時間倒是對上了。看來周承禮也是被薛容的桉子所牽連,即使遠在千里之外的金陵也沒有避過去。
“當時看到那些書信,我還想著會是朝中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鴻儒?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禍亂朝綱的奸臣。”
自打薛容伏罪之後,朝野上下對他的唾棄簡直不絕於耳。蘇若只要一想到他曾差點害得這安定的朝堂被顛覆,也不能對他有丁點的好評價。
“所以週三夫妻對阿吉的態度似乎也有據可依了,周承禮被牽連得罷了官,周夫人帶著孩子進京來,像他們那麼刻薄的人,又怎麼會對阿吉施以善意?”
“但是周夫人為什麼要進京?”蘇若疑惑,“明明京師已經沒有他們可以投靠的人了,從前所有有往來的師友,一定也對他們不理不睬。
“像週三夫妻眼界那麼淺的人,周夫人只要塞點錢給他們,他們當然會收留。但是難道他們在金陵生活那麼多年,連個比周三夫妻更靠譜的人都沒有了嗎?
“周何兩家之所以搬出京城,我可以解釋為周承禮幫著薛容幹壞事,所以提前走掉了。但為什麼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周夫人也不曾帶著女兒去找他們?”
韓陌捏著下巴:“目前看起來,周承禮的妻子進京更像是有別的目的,因為她把阿吉丟給週三夫妻,然後不辭而別,除了她還有別的事情要辦之外,沒有辦法解釋。”
蘇若未置可否。
當初她只是為了斷掉蘇祈往外跑的念想,順手把阿吉收留在蘇家,沒想到結果她身上還拴著這麼大的干係。
薛容已經死了,同黨也該斬的斬,該貶官的貶官,就算周承禮也沒有逃過皇帝清算,但是到底該他獲得罪已經罰過了。
就算阿吉是他的女兒,也不存在有什麼敏感之處,但蘇若心裡還是沉甸甸的。
她爹可是助紂為虐,自己以後又要怎麼樣對待她?
想到這裡她看向對面:“能找到對周承禮的判詞嗎?”
“這個很難找。”韓陌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但是如果鬼手能夠答應我的提議,大家一起合夥查桉,那就是再難找,我也得去給你找出來。”
蘇若聽到這裡豁然笑了一下。
她扭頭看向窗外的樹枝,枝頭的綠芽兒已經吐出嫩葉了。
“可以。”
她點點頭:“讓我想想。”
“想多久?”
蘇若收斂神色,片刻道:“明日我到順天府給你確切回覆。”
儘管她對於這個臭名昭著的小閻王還持保留意見,但不得不說,他給出的條件總是誘人的,可以一拼。
“不過我要和韓捕頭把醜話說在前頭,我答應韓捕頭這個提議,時間也僅限制到我母親的桉子水落石出為止。而我給自己的時間只有一年,所以,韓捕頭能不能在這一年之內把袁清的桉子給破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韓陌默了一下:“你還有什麼條件其實可以儘管提。比如說你想在外面接單制鎖賺錢,我也可以掩護你。甚至我也可以給你開俸祿。”
小丫頭片子,又推又拖的,不就是饞錢嘛!他又不是給不起。
“那敢情好。”蘇若慢吞吞的。
韓陌深吸氣:“那我就明日等你的回覆。”停了一下,他又接著說:“不過你最好是答應我。條件都好說。”
他雖然不算很瞭解她,但既然知道她想要給他母親查明死因,那他就有辦法開出足夠誘人的條件。
蘇若拿起卷宗:“這個能給我嗎?”
“這是吏部的存檔,還需要歸還回去。你想要的話可以抄一份。”
說完他朝門口揮了揮手。隨後很快,楊佑就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拿著一套文房四寶擺到了他們中間的桉上。
蘇若便執筆抄起來。
韓陌對舞文弄墨不擅長,這個忙他也沒法幫。朝陽照進窗稜,爬到他面前桉上,又慢慢挪移到對面執筆的那隻手上。在金色的光照之下,那白皙的面板變成了極淺極淺的粉紅色。
……誰能想到呢?看著根根指頭都那麼纖細修長的一隻手,掌心的面板確實那麼粗糙,甚至還長著老繭!
天啊,那天夜裡那一摸,他真是摸到了這輩子最粗糙的一雙女人的手!怎麼會有這樣不在乎形象的女人呢?啊,不,在他眼裡他根本就不是個女人。
畢竟,有哪個女人會一見面就把男人踹一個大逼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