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原本只想藉著定襄縣主之手,揭露程氏母子的醜事,卻沒想到,定襄縣主將此事鬧得滿城皆知。
明卉並不知道,定襄縣主只做了上半場,下半場則是霍誓和舅舅孫程的手筆。
次日,摺子便流水般送到皇帝桉頭。
長平侯與表妹有悖倫常,在私坊幽會!
長平侯認下奸生子,接進府中養了二十年,亂了開國勳貴血脈!
......
皇帝讓人傳了霍侯爺進宮,把兩筐摺子扔到他的面前:“長平侯,你也認為那所謂的外甥其實是你的親生子?”
霍侯爺怔怔,昨天不是隻有兩名御史嗎?怎麼就冒出來兩筐摺子?
“啟稟聖上,臣雖不才,可也不會做出錯認親子之事,是那程氏太過狡詐,假稱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是臣的外甥,臣念著是親戚,便留下她們母子在府裡住下,如今臣才知道,原來是被那惡婦騙了,臣有眼無珠,還請聖上降罪。”
霍侯爺已經氣得要吐血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溫柔小意的表妹,竟然會騙他,而且一騙就是這麼多年。
皇帝冷冷一笑:“原來如此,既是愛卿的家務事,朕就不過問了,不過,朕看愛卿氣色不好,想來是憂思過重,不如休息一陣子吧。”
霍侯爺在五軍都督府只有一個閒職,不去也無所謂,只是,他平時不去也就罷了,皇帝讓他休息,這便是變相地將他禁足了。
不能禁足!
霍侯爺連忙搬出他那個閒職:“五軍都督府那邊......”
皇帝像是忽然記起這回事來:“朕想起來了,你的次子現在還沒有差事,不如就讓他去五軍都督府吧,那邊都是他的長輩,跟著長輩們多學習多歷練,增長見識。”
霍侯爺懂了,五軍都督府的差使,他要讓給霍誓了。
可五軍都督府就是養老的地方,霍誓去了那裡,就要廢了。
他想起霍譽,硬著頭皮說道:“聖上,您看能不能讓霍誓也去驍騎營,跟著長兄歷練幾年?”
皇帝把手裡的一份摺子扔到一旁,聲音涼涼:“你捨得?”
霍侯爺想說,他捨得,可是他知道,定襄縣主肯定捨不得,若是讓定襄縣主知道,他把霍誓交給了霍譽,定襄縣主說不定要暈死過去。
見霍侯爺訕訕著不再開口,皇帝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這種連後宅都管不好的人,還能有何作為?
“行了,跪安吧。”
霍侯爺從宮裡土頭灰臉出來,哪裡也不想去,索性騎馬回府,可這一路上,他覺得所有人都在衝著他指指點點,好不容易進了府,霍侯爺長長舒出一口氣。
他下意識四下看看,眉頭蹙起,以前沒有發現,府裡的草木也太多了,明明已經入秋,這可樹,這草,卻還是綠的。
綠!
這是霍侯爺現在最見不得的顏色。
丫鬟捧上熱巾子,雪白的布巾,讓霍侯爺的心情好一些,可是很快,他便看到丫鬟身上的翠綠裙子。
“下去下去,本侯不讓人侍候!”
丫鬟花容失色,侯爺最是溫柔,憐香惜玉,今天這是怎麼了?嚶嚶嚶,好桑心。
“縣主有沒有讓人過來找我?”霍侯爺問道,出了這樣的事,定襄一準兒又要鬧騰了,頭疼。
“縣主和姑娘昨日出府,便沒有回來,說是病了,現在都在二公子的那處宅子裡。”
霍侯爺一聽,更生氣了,這是甩臉子,帶著兒女離家出走了。
“小公子還在府裡......”
小公子就是霍警,那就是個沒有存在感的。
親孃離家出走,帶著哥哥姐姐,卻不帶他。
聽到小公子三個字,霍侯爺怔了怔,對了,他還有一個小兒子。
“去,把小公子叫來。”
片刻之後,霍警戰戰兢兢地站到霍侯爺面前,霍侯爺衝他招招手,把他叫到跟前。
生平第一次,霍侯爺仔仔細細端詳這個小兒子。
膚色蒼白,雙目無神,神情怯懦,把膽小寫在臉上。
更讓霍侯爺心塞的是,他沒在霍警臉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是了,霍誓不隨他,卻和舅舅孫程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外甥肖舅倒也說得過去,可放著霍家的好基因沒有遺傳,卻隨了舅舅那張平凡普通的臉。
可這個霍警,既不隨他這個父親,也不隨舅舅,也不知道他長得像誰,五官比起霍誓略好一些,可也遠遠比不上霍譽。
霍侯爺再次回憶鄒慕涵的容貌,雖然五官精緻,氣質高華,可是霍侯爺不得不承認,鄒慕涵和他也不像。
可他以前為何沒有懷疑過呢,如果他搶在昨天之前揭露程氏那個賤人的陰謀詭計,也不會落得上丟人現眼的地步。
還是霍譽。
回想當年,霍譽回京第一次站在人前,霍侯爺剛剛下朝,就有好幾個人過來和他打招呼:“霍侯,京衛營新來的那個小年輕,是不是你家親戚,也姓霍,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是啊,那才是他的兒子,只要站在那裡,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那是他的種。
再看看眼前這個,雖然霍侯爺相信定襄縣主不會偷人,可定襄縣主生的兩個兒子,卻沒有一個像他的。
以前沒有鄒慕涵這個野種的事也就罷了,可今日之後,京城裡那些碎嘴子,少不得要把霍家的兒子們拿出來品頭論足。
鄒慕涵是野種,霍誓和霍警長得也不像霍家人,到時還不知道要編排出幾齣大戲。
霍侯爺頓覺綠雲壓頂,看向霍警的目光更加嚴厲:“以後不要出門,就在家裡待著,哪裡也不許去,承恩公府也不要去了。”
霍警原本也很少出門,除了外家,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現在霍侯爺更是不讓他出去見人了。
霍警見過父親,強忍了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再也忍不住,坐在臺階上哭了起來。
他一定不是親生的,他的親生父母在哪裡?
乳孃不知道該如何勸他,似乎說什麼都是錯。
霍警哭了一會兒,讓乳孃出去問問,母親和兄姐去了哪裡。
乳孃打發一個小丫鬟去問,片刻之後,小丫鬟臉色蒼白地跑了回來,霍警這才知道,原來鄒慕涵非但不是父親的骨肉,他甚至連表少爺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