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樂喝醉時所說的話，恢復清醒後勢必不會承認。
所幸蕭毅提前放置錄音筆，並且錄製了影片，存放在電腦文件裡，以備不時之需。
這倒不能怪牛樂。
如果換作是他擔任向榮鋼材廠的老闆，受到周立意的施壓和利誘，也不敢違逆對方的意思。
蕭毅擁有十幾億身家不假，可是跟真正的大佬周立意比起來，還是一隻蝌蚪。
龍騰體育館建設工程黃了，龍耀集團立馬就會倒臺，從而背上沉重的債務。
屆時蕭毅不僅不再是富豪，還會瞬間從山峰跌落谷底。
甚至有可能被李破雲送進去，管吃管住，早睡早起。
瘋狂遞增的產業和經濟泡沫，承受風險的能力極低。
經過這次事件，給蕭毅提了個醒。
一味地追求做大做強，忽略了公司基礎建設，遇到難以抵禦的風浪，立馬就會沉入海底。
負債太多還不上，就會變成老賴。
雖然是孤家寡人，還是要為以後著想。
必須放緩腳步，將現有資產做好，然後再徐圖進展。
蕭毅把想法跟韓琳分享。
她連日加班，本來有點精神倦怠。聽說是周立意幕後使絆子，突然轉憂為喜。
“蕭老闆，你的前途不可限量。”韓琳沒對這件事發表意見，反而誇起了蕭毅。
她的反應出乎了蕭毅的意料，忙探問究竟。
“周立意是什麼人？那可是擁有數千億身家的大佬，即便是在這紙醉金迷的龍城，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這種層次的人，會對小螻蟻出手嗎？”
聽了韓琳的解讀，蕭毅對周立意的怒火也消減了幾分。
精神勝利法，真是不錯。
難怪阿Q愛用。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從龍城首富的位子上擠下來。”蕭毅叉著腰，輕笑的表情顯得十分得意。
“你現在像個小丑，不過我喜歡。”韓琳平時是人見人怕的鬼見愁，近乎殘酷的資本家。
唯獨在蕭毅面前，偶爾會顯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這就是愛吧。
“這事給我提了個醒。”蕭毅得意過後，一秒恢復正經，“龍耀集團現金流嚴重不足，如今的體量就像是長毛貓。進水洗澡，結果是個瘦子。”
韓琳被蕭毅的比喻逗樂，忍俊不禁道：“你就不能找個好點的例子嗎？”
“才疏學淺，只能想到幫長毛貓洗澡的畫面。”
工人們間或能聽得到兩人對話。
蕭毅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老闆來工地，他們捱罵的次數明顯減少。
沒了負面情緒，幹起活來也更有勁。
問題鋼材盡數用記號筆做好標記，堆放到一處，等著供貨商運回去。
理賠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工人們時常捱罵，還願意在龍騰體育館幹活，原因很簡單，韓琳給他們開的工資相當高。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出了岔子，韓琳同樣很少來工地，都是她手底下的一個副總經理監工。
那個副總很好說話，親民而且沒有架子。
性格跟蕭毅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蕭毅前世吃了底層的苦，能夠理解揮灑汗水的工人。
兩人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而且沒有絲毫嚴肅感。
待在這隻會影響分揀和施工進度。
韓琳把白帽子經理招手叫過來，叮囑道：“我帶蕭老闆去辦公室歇會，你可得盯緊了。安全和質量是企業生命線，只有零和一百的區別，沒有中間值，容不得打馬虎眼。”
“明白了，韓經理。我會打起精神的。”白帽子經理點頭哈腰。
這一刻，蕭毅感受到了韓琳身上呼之欲出的女強人氣質。
彩鋼搭的辦公室，環境稱不上多好。
裡邊有空調，涼水桶裡還泡著顆西瓜。
“行，懂得苦中作樂。”蕭毅看見辦公室裡的陳設，立馬笑了。
韓琳穿著高跟鞋站了半天，拉來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他們辛苦啥，真正苦的是工人。頂著大熱天干活，結果還被這幫飯桶拖後腿。”
“你小點聲，別讓別人聽見。”蕭毅還是不習慣罵人。
韓琳罵得有點難聽。
“這才哪到哪，惹老孃生氣了，非得罵他們個狗血噴頭不可，不然這幫人真是不長記性。”
“消消氣。”
“消不了。”
蕭毅環顧周圍，各崗位工人都在忙著收拾爛攤子，辦公區域沒人。
“你有沒有在辦公室試過？”
聽蕭毅這麼一說，韓琳也來了興致。
她是女強人，遛鳥的功夫堪稱一絕。
總能化被動為主動。
蕭毅邊吃著西瓜，邊說道：“過會你去買點西瓜，給工人們消消暑。”
“瞅你這德行，人家冰鎮好的瓜，你倒是給人家先嚐了。”
“拉個冰櫃過來，冰鎮的效果不比涼水桶強多了？”
韓琳坐在椅子上，正經問道：“龍耀集團接下來的發展戰略是什麼？”
她是開會大戶，時常要召集各種會議，傳達一些精神，再給手下人打上一點雞血。
“商業版圖擴張的速度實在太快，”蕭毅吐出一粒西瓜子，接著道，“暫時停止引進專案。現在的繁榮景象更像是空中樓閣，地基夯不實，一陣狂風就給颳倒了。”
“這個比喻好，開會的時候我就這麼說，省得再想措辭。”
“你這一天確實夠辛苦的。”
蕭毅只是在工地上盯了一會，便感覺有點累。
遠不如享受來得痛快。
果然是有人在替他負重前行，生活才能過得那般滋潤。
韓琳的付出，蕭毅都看在眼裡。
虧待誰，都不能虧待了她。
“過些日子空下來幾天，我帶你去西江玩。那裡的天倍兒藍。”蕭毅切了一塊西瓜，遞給坐在椅子上的韓琳。
“你剛還說先把龍耀集團的地基夯實，咋這麼快又想著享受了？”韓琳接過西瓜。
淺嘗一口，確實挺甜，還很解渴。
“公司招聘各類人才，不就是給老闆減負的嗎？事必躬親，遲早會落得和丞相一樣的下場。”
“哪個丞相？”
“諸葛武侯呀。為了劉皇叔託孤，結果過勞死了。我希望你能懂得勞逸結合，別太辛苦。”
這句暖心的話，勝過現金獎勵。
韓琳打心底裡感到高興，調侃蕭毅道：“蕭老闆，你總算知道心疼人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地主老財，只會剝削和壓迫呢。”
還真別說，要是不穿過來，之前那個蕭毅還真是土財主。
白長了一副好皮囊，結果是個心裡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