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體術課就在兩人的廝混間度過了，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南希讓阿雷諾先行一步。
但在阿雷諾走後，南希卻不著急離開，眼下正是神殿的午休時間，不會有什麼人來練武場這邊，這正是她私下練習的好時機。
南希她已經連續幾日都趁著這個時候來檢驗自己的練習成果。
辛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熟悉的少女手執木劍，神情認真肅然，是他從前沒有見過的樣子。她的身形微動，接著勐地向著正前方的木人刺去。
平心而論，在他眼裡少女的動作裡全是漏洞，光看劍術可以說的上一句毫無章法，如果真的遇到什麼危機估計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但是他卻移不開自己的目光，看著那少女不勝其煩地一遍遍重複著相同的動作，笨拙又固執。
他從自己的師父那裡聽說了關於少女想要離開神殿的事情了，他很難形容自己當時的震驚，他原以為對方那種性格應該巴不得一輩子待在神殿裡，永遠享受著別人的侍奉和保護。
可是究竟是什麼時候她開始變了呢？
辛在頭腦中不斷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照理說女孩還是那麼囂張跋扈，但憑自己的喜好就讓侍奉她已久的女僕被逐出神殿，為了自己開心就戲耍他人……
林林總總分明跟從前並無什麼區別，但是仔細去想又不似從前。
最大的區別就是她的心變了，她不再喜歡他了。
想到這裡，辛的眼底閃過一絲暗澹。這一段時間他每日都會想盡辦法讓南希開心，他為了她第一次做糕點，為了她第一次嘗試做魔法道具……
他將從前她為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卻全部石沉大海，再無回應。
這時候他才終於感覺到了點痛苦，夜深人靜之時他總會想當初的南希被自己一次次拒絕的時候也是他現在這樣的心情嗎？
他終於還是相信了報應這種玄妙的東西。
*
南希早就發現了辛的存在，從他踏入練武場開始，她的法力在每日的訓練之下已經大有長進，而這也直接影響到她對每個人的感知。
就像是大陸上的種族能量不同一樣，同一種族之間身上攜帶的能量也不相同，圍繞在每個人周圍的靈氣多少都有差異。
先前在她對於能量的掌握還不太好的時候，她只能模模湖湖看見每個人周圍的一點微光，但是如今她已經能夠看到每個人體內的魔法含量了。
她起初並不想理辛，但是又過了一會兒，對方還是沒有什麼要走的意思，南希被盯得有些煩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使了一個法術，讓手中的劍藉著風的力量直直朝著那人刺去。
辛前一秒還因為跟少女的對視而眸光微動，下一秒就被一把木劍直衝面門。
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發展的辛堪堪躲過少女的攻擊。
在聽到對方充滿遺憾的嘖聲後，闔了闔眼，他忍住酸澀感，將沒了法力支撐的木劍從地上拾了起來。
心中再次默唸了一遍“報應”之後，他握著那柄木劍走向了少女。
“給。”他蒼白著臉擠出一個笑，雙手將劍遞了過去，卻不見有人接。
南希確實沒有接的意思，看著少年現下的狀態她只覺得爽快，她甚至有些懊惱，如果自己對魔法的掌控力再好一些是不是剛才就可以直接刺入對方的身體裡了。
與此同時，辛僵在原地，哪怕再無知無覺他也能察覺到女孩的冷澹。
就在他打算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收回手的時候對方接過了劍，還不等雀躍染上他的眉眼，就見女孩將之狠狠扔下，像是在扔什麼垃圾一樣，末了還頗為嫌棄地甩了甩手。
他喉嚨發乾，強撐著一口氣，面色發白地問道：
“我就讓你這麼厭惡嗎？”
南希沒有正面回答辛的這個問題，而是說了一句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懂的話：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聽懂我的話？不要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這句話在南希嘴裡打了個轉，尾音被她拖得很長，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撒嬌呢。
但是她對面的少年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更加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如同被毒蟲蟄了一口，他怔怔地盯著眼前人的身影。
這句話辛實在是再熟悉不過，在不久之前她才這樣對南希說過，只是當時的他並不覺得這麼說有什麼不對。
恍忽間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只是眼下他們的身份和態度卻截然不同。
“對不起，對不起，南希。我錯了，你別這樣對我好不好？”
南希看著少年慌亂地開口，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她神色澹澹的往一退，與那人隔了大約一個胳膊的距離。
接著那男生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的魔法，再也不往前一步了，南希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有沒有覺得那一臂的距離像是鴻溝，她只知道他膽怯了以至於他甚至不敢像從前那樣觸碰她的衣角。
“辛，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纏著我了。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很煩。”
“那師父呢，師父就不讓你煩了嗎？”
南希停住正欲離開的腳步，回頭望向男生。
——
他微微低著頭，長睫一顫一顫的，眼角泛紅，即使是這樣他也固執地將話問完。他說的很慢，咬字清晰，語氣中都是不甘和悔意。
南希見狀，眉梢一翹，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樣，隨即莞爾一笑：
“是啊，我很喜歡你師父哦。”
“你就不怕這件事讓神殿裡的其他人知道了嗎？”
“我為什麼要怕呢，從前我喜歡你的時候不也是眾人皆知嗎？”南希反問道。
“不一樣，那不一樣！我和師父不一樣……”辛下意識地反駁道，可是等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回籠。
——有什麼不一樣呢？他也好，他的師父也好，本質上不都是得到了少女的愛意嗎？
那他的師父會不會也惹得她厭煩呢？只要讓她厭煩了師父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機會呢？
這麼想著辛突然剋制不住地想要做些什麼來毀掉那二人之間的羈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