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教你日理萬姬 荀二

25、你頭上很綠啊,兄弟

第25章 司馬家事

明月輝這才想起, 這個時代所愛的長相更偏向於扶風之姿, 若是女子,就要有姑射女神一般縹緲淡薄的姿態。

而裴淺繼承了陸氏珠圓玉潤的體貌,長得如芍藥花般嬌美豐盈、恣意風流, 然而這樣的樣貌卻是不能被這個時代所欣賞的。

人們愛蘭,賞竹, 喜梅, 等淡雅氣節的植物,卻不喜牡丹、芍藥這般雍容華貴的花朵, 反而以豔俗冠名之。

可明月輝認為,那都是假道學的男人們的表皮罷了。

遊戲裡司馬沅與之春風一度之後, 即便有後宮無數,還不是難以忘懷裴氏那獨一味柔膩如水的身姿,直至後來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她換個身份,也要接她入宮日夜寵幸。

哼,男人啊,膚淺。

明月輝想著, 不經意蔑了司馬沅一眼。

司馬沅敏感地感受到了那縷刺人的目光,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還是倔強地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

……

緊接著,明月輝把目光落到了汝南王司馬辭身上,就司馬沅所說,他確實具有這個時代可以稱為偉美的所有因素。

他的臉上傅著薄粉,身板挺得筆直, 整個人蕭然肅朗,頗有傅粉檀郎的風姿。只可惜下半身用錦繡遮蓋,穩穩地坐在輪椅上,行走皆靠侍從在後面推著。

他的打扮頗有些清雅出塵的味道,玉冠綠衣,腰間別了一根碧色玉笛,就連輪椅上都鑲嵌了上好的碧玉……

明月輝有點懂他為什麼會被綠了。

可是在宮裡摸爬滾打的人,怎會清雅出塵?特別像司馬辭這種,曾經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的皇子。

她記得男主司馬沅在遊戲裡遇到的第一個重大關卡,就是汝南王謀反。

司馬辭曾與皇位兩次錯身而過,一次是他尚且年少——司馬辭在眾皇子中排名第五,生母雖是個沒名氣的婕妤,卻被當年能與雲皇后一爭的夏侯貴妃抱養。

曾經的他,是後宮裡呼聲最高的皇子,從小聰慧靈敏,又慈善待人,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不想一次出入宮學之時暈倒,被救起來時,太醫發現他體內的慢|性|毒|藥已經深入了脾腑。

自此之後,他的雙腿開始日漸萎縮,一個小小少年,他的還沒來得及成長,便已經開始枯萎。

後來夏侯貴妃與世長辭,身有殘疾的司馬辭再也不是雲皇后一脈的對手,年過十六,便早早被打發到了汝南封地。

尋常皇子,十二三歲便由教導宮女指引著初嘗人事,十五六歲便由聖人主持,納娶正室。然而司馬辭直到了二十有三,才憑藉自己的手段,討得了敏成侯府嫡女裴淺的芳心。

還是裴淺以死相逼,裴元知與陸氏無法,才成就了兩人這段孽緣。

明月輝記得遊戲裡的裴淺,心裡雖然依舊單純地仰慕著汝南王司馬辭,可是她始終無法忘懷與男主的那一個迷醉而狂亂的夜晚。

以至於在司馬辭被打入天牢期間,裴淺說著是用身體來換取司馬辭的苟活,結果還不是在與男主的日夜顛鸞倒鳳中,身心都被完全攻略了個徹底。

陸氏曾抱怨過裴淺嫁與汝南王三年無所出,擔心裴淺的地位會因不孕而動搖。其實這根本不是裴淺的錯,男主的頭胎不僅是她生的,跟了男主後,她也一直很能生。

經常明月輝操作著男主進了她的宮室,過不了多久就有小宮女來報,說偏院裡的那位又又又懷了。不過直到他倆的孩子都足夠滿院子爬了,裴淺才鬆口原諒男主,正式入宮為妃。

所以在嫁過去的三年裡,裴淺其實是沒有做過真正的女人的。

直到了男主司馬沅——

明月輝想著眼睛不自覺的瞟上了身旁的小矮子——等等,三月三上巳節……如果故事發生在司馬沅登基前不到一年,那麼指的肯定是現在馬上要經歷的上巳節啊。

可是小矮子他……他並不是遊戲裡那個英武高大的少年啊,他怎麼可能讓裴淺得到作為女人的快樂,裴淺又怎麼可能拜倒在司馬沅男人的英偉之下?

想到這裡,明月輝的額頭汗涔涔的。

“你怎麼了?”司馬沅發覺了她的異樣,身體靠緊了她,作為她的支撐,暗自將她扶住,“你別倒啊,等等就到我們了……堅持住……”

明月輝絕望地看了他一眼,腿更軟了,只好聲嬌體軟地被他攙扶著勉強站住。

司馬沅說的沒錯,見過了女方的父母長輩,就輪到男方這邊的幾位宗王了。

明月輝不得不打起精神,因為她知道,汝南王他來潁川,絕對是嗅到了不一般的政|局氣息。

從時間上來看,司馬辭與皇位的第二次親密接觸,就要開始了——

除了晉王司馬沅之外,琅琊王司馬行與襄王司馬越在更早些時候,周滿佔領了洛陽以北十四州之際,便丟下了封土,逃難一般,到了潁川。

如今兩位王爺皆住在潁川之中的敏成侯府別院,起居住行依然維持著在封地時的奢侈排場。

琅琊王司馬行並不是晉王司馬沅的兄弟,而是他們幾個的叔叔,哀帝的三弟。由於母族身份低微,一直遊離在權力圈之外,長著一副儒雅的老實面孔。

據說這貨的結髮妻子曾在哀帝為太子時的奪權之戰中為人俘虜,待到救回之時已懷有兩個月身孕,司馬行非但不嫌棄,依舊令其穩坐正室之位,甚至還善待了那個不明生父的孩子。

如若不是那個孩子生來痴傻的話,司馬行還真有可能立他為世子也說不定。反正在世人眼裡,琅琊王司馬行就是這樣一個糊塗溫吞的老好人。

也正因為如此,司馬行活過了哀帝時期的奪權之爭,活過了雲帝時期的剷除異己,如今周滿佔領北部十四州,他又嗅到了風向,及時逃到了未受波及的潁川。

所以這個琅琊王司馬行絕對是不簡單的,即使在遊戲裡男主司馬沅當政時期,政局風雲變幻,他依然活得知足又逍遙。

“阿淺,這是三叔。”汝南王司馬辭被人用輪椅推著,執起王妃裴淺的手,向自己的媳婦介紹道。

這些宗王早早被遣去了自己的封土,或許終生難見一面,所以汝南王新婦其實是沒見過其他幾位宗王的。

“三叔。”裴淺乖乖巧巧行了一禮。

“真是乖孩子啊……”司馬行和藹地笑了笑,目光很快從裴淺身上移開,轉到了司馬辭身上,“阿辭,你可討了個好媳婦。”

明月輝心底輕嗤一聲,男人呵,就不敢多看兩眼。

拜見完了琅琊王,又輪到了下一個宗王——襄王司馬越。

襄王司馬越紫衣華服,身材高大,身姿絕傲,身後跟著眾多僕從,給人一種好大喜功之感。

只不過這些僕從還算規矩,都影從之後不敢太過鋪張。因為襄王旁邊站著另一個人,那人一身玄衣勁裝,領著幾個兵蛋子,揹著手比襄王司馬越更桀驁。

明月輝眼睛一亮,那竟是許久不見的沈忌。

在她與裴元知相認之後,沈忌看她的眼神就變得難以言喻起來,特別是知道了司馬沅是她丈夫後,直接氣得甩袖子便走了。

此後一段時間,她雖是好不容易知曉了沈忌去官府找裴元知談軍務,奈何敏成侯府與官府有一定距離,那少年也對她避而不見。

少年一眼便從人群中看見了她,冷冷地逡巡了她與司馬沅一遍,嘴角揚了一絲冷笑,便轉過頭去,再也不理。

襄王司馬越在遊戲裡是純種炮灰,看上去野心勃勃,可實際上就是一個草包。被汝南王司馬辭當槍使,在奪位之爭裡鋒芒畢露,最後慘為他人做嫁衣。

司馬沅與裴淺當時中藥,明月輝就懷疑是他下的,因為只有他才幹得出來這種蠢事。

不過平日裡行事張揚的襄王司馬越此刻看起來束手束腳的,明月輝不由想起了當時程念韞被沈忌掰下巴的場景,聽說襄地就與清河接壤,這熊孩子連女人都不放過,怎麼可能沒有收拾過草包芯子的司馬越。

“六弟,多年不見,你越發英偉了。”輪到司馬越的時候,汝南王司馬辭顯得很急切,屏退了推輪椅的侍從,自己親手搖著輪椅,到了襄王身前。

這人戲做得足足的,明月輝甚至可以看見他眼睛裡飽含的淚水。

第26章父親給你帶了信

對於司馬辭突如其來的淚水,明月輝很慌,襄王司馬越表示,他更慌。

“阿兄,你還記得阿越啊……”司馬越傻傻地冒出這句話。

司馬辭困難地搖輪上前,握住司馬越的手,“傻弟弟,五哥忘記誰,也不會不記得你呀……”

“一別經年,當初宮學一別,你還是個不及為兄腿長的孩子。“司馬辭打量了高大挺拔的襄王司馬越一番,“如今已經是個這麼大的人了。”

”還記得宮學前的那棵李子樹,那時你還經常纏著五哥抱著你去摘。摘了也不吃,還要故意拿那酸李喂五哥。”

幾乎是一瞬間,明月輝眼尖地發現司馬越不自在地渾身一個震顫。

緊接著,那驕傲的司馬越竟蹲下來,抱住了司馬辭,只聽他帶著顫音的一聲吶喊,“阿兄!”

多麼感人的一幅感人的兄友弟恭圖啊,裴淺忙蹲下去,為夫君擦拭眼淚。

明月輝只覺得虛偽,她還記得遊戲中,汝南王司馬辭是如何把自己的六弟司馬越當做自己的替死鬼,利用殆盡後又毫不猶豫地丟棄。

襄王司馬越臨死前,司馬辭專程獨自搖著輪椅,進了天牢去看他。

“六弟。”司馬辭衣冠博帶,面上傅粉,依舊那樣高雅潔致。

淪為階下囚的司馬越只剩下一口氣了,他渾身的皮幾乎都被剝掉了,男主司馬沅懷疑他背後有人指使,可他打死也不供出背後之人。

曾經驕傲的人半睜了眼皮,勉強覷見了來人,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阿兄是來看你的。”司馬辭說著,笑了起來。

並不是那種芝蘭玉樹的笑,而是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的,那樣陰鬱狠毒的笑容。

“六弟,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拉著阿兄幫你摘李子。”

司馬越的眼皮動了動,呼吸停滯了一秒鐘。

“那李子啊,低賤貨,平日裡根本沒有任何人吃。所以只要塗了毒上去,也沒人會發現。”

“你個子小,長得又可愛,叫喚著為兄幫你摘,為兄便幫你摘。你硬塞給為兄吃,為兄又哪一次沒有吃過?”

汝南王司馬辭伸出自己保養得宜的手,輕輕地、輕輕地覆蓋在了司馬越鼻尖,“好五弟,猜一猜,為兄這次帶來了什麼毒?有沒有比你阿孃的更狠、更毒?!”

那雙眼睛淬著毒,死死地盯著那個垂死的人,裹挾著隱秘了十餘年的臥薪嚐膽,十餘年的心酸苦痛,十餘年從天上被打落到地獄的憤恨與絕望——

他對上了那雙眼睛,可司馬越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那般平靜與解脫,明明是腐爛五臟六腑的毒|藥,他也只是輕輕地閉了眼。

“司馬越,司馬越!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呀……你怎麼能這麼死?你起來,我還沒折磨夠,我還沒報復夠!!!”那方窄小的天地中,只餘下司馬辭無盡的怒吼。

其實,司馬越當年也是被母妃利用的吧……明月輝想,所以這般驕傲無腦的他才會補償一般地為司馬辭肝腦塗地,並且寧死也不向男主供出司馬辭,為對方能夠謀反,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

“喂,你發什麼呆?”明月輝被一個略帶焦急的少年音喚過神志。

少年見她還在走神,情急之下已經不是扯袖子了,直接將那隻袖子下的小手握住,摁住手心捏了捏。

“嗯?”明月輝鼻音一哼。

“他們與沈忌沈少將說完了話,快到我們……” 了字還沒說完,司馬沅便見到汝南王夫婦當他們不存在似的,直接略過了他們,走到了後面的裴祈安面前。

人群裡不知是誰,輕笑了一聲。

明月輝敏感地聽出了是程念韞的聲音,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下,這貨還真是愛記仇,而且落井下石也蠻精準的。

“阿淺。”陸氏及時行了過來,拉起正與她的賠錢貨兒子撒嬌的小女兒,“先來看看你袁家表姐。”

同時裴元知也引著司馬辭,到了司馬沅面前。

雖同是兄弟,司馬辭對司馬沅的態度則冷態了許多。裴淺這邊也懵懵懂懂的,她在人群中看見了程念韞,比起與素不相識的明月輝寒暄,她頻頻回顧,顯然想飛撲到昔日好友面前,與之敘舊。

司馬辭,乃至其他兩位宗王的冷淡態度,明月輝早已經預料到了。

當初她、沈忌與司馬沅三人到潁川,即使是住在別院,琅琊王與襄王也沒有前來一見。

於司馬沅,是他們從頭到尾,也沒把這個賤奴生的孩子當過兄弟。而袁曲,則嫁雞隨雞,其孃家勢力必不會對他們有所助力。

於沈忌,他是清河王世子,論實權,比這幾個便宜王爺加起來還能打。然大梁高祖開國之初,便收天下武備聚之洛陽,明著便是黜武興文,武將權高位低,又基本不是世家宗族子弟。

所以就算清河王家的實權再高,幾個清貴宗王瞧不起就是瞧不起。

“噗嗤!”只聽裴淺在明月輝身旁輕笑,“袁姐姐,想不到他真是你夫君吶……”

“之前阿淺便與阿辭在說叨,還真沒見過身量如此矮小瘦弱的男子,以為是哪個姨娘家的孩童呢。”裴淺口無遮攔地道,許是私下裡司馬辭便對司馬沅的身世頗有微詞,只是沒想到這胸大無腦的女人當真當著面來下司馬沅的面子。

在遊戲裡,裴淺雖有最高的顏值,智慧值卻是美人圖鑑裡最低的。

也難怪,上有父母親族,下有三個兄長,從小千嬌萬寵長大,就算是眼高於頂、不理俗務的草包,也多得是人趨之若鶩的追捧。

眼看著耳尖的司馬沅僵硬了身子,四周的氛圍也漸漸尷尬起來。

“那又如何?”明月輝同樣笑嘻嘻,一隻手搭上了裴淺圓潤的臂膀,兩人好似真姐妹般親暱。

腦袋輕輕引過去,就像是姐妹間的悄悄話,“阿淺表妹的夫君也不遑多讓,這般看去,還要矮上阿沅好些呢,嘻嘻。”

嘲諷人呢,後面一定要加上陰陽怪氣的圍笑,明月輝眼看著裴淺一副要和她拼命,又礙著人眼眾多不敢行事的樣子,心裡痛快極了。

……

汝南王夫婦駕臨的排場確實是驚人的,這場省親宴持續了整整三日才結束。

期間汝南王司馬辭悄悄進了裴元知的書房密會,與之同去的還有琅琊王司馬行、襄王司馬越與清河王世子沈忌。

明月輝之所以知曉,是因為主持宴會的裴祈安突然離席。

裴祈安為裴元知幼子,又是遊戲中掌握了半個朝堂的裴相,第一次在人群中見他,明月輝還小小為他芝蘭玉樹般的容貌震驚了一番。

果真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見他與裴淺見面,兩個賠錢貨相會之景,如果不看他倆的屬性,還真是一幅養眼婉麗的畫面。

裴祈安離席後,明月輝令陳涼真攙扶著她同樣離了席,裝作散心一般,不遠不近地跟著,終於遠遠地見了幾個人影一同消失在裴元知書房所在的水榭。

明月輝本欲離開,卻見本應進房的一人迴轉身來,冷冷地向她這邊看了過來。

“涼真,你先退下,在那邊守著。”明月輝吩咐道,“如有人過來了,設法將其引開。”

“那您?”陳涼真瞥見了柳葉旁那抹玄色的衣角,突然心裡明白了什麼,改口道,“那您小心,這小子可不是什麼好人。”

陳涼真離開後,那玄色衣角的主人分花拂柳而來,正是一身勁裝的沈忌。

少年的臉很臭,他的脾氣更臭,“想不到袁姐姐竟是大名鼎鼎的晉王妃,您與晉王的這段姻緣可是傳遍了大梁啊。”

雲帝強質袁家女入宮,賜婚於冷宮之中的失寵皇子,這樣丟盡了世家臉面的事情,可不是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

這也是世家與雲帝離心的重要導|火|索,從此以後,周滿鐵騎深入洛陽,再無阻礙。

明月輝心知沈忌是在氣自己對他有所隱瞞,想要解釋,卻也無從下口。

“虧得阿父戰場來信,還專門與你捎了些話,令吾必要送到。想來你這水性楊花的女子,玷汙了阿父的滿腔心意,這信燒了也罷!”沈忌氣道。

清河王,給她,送信?

明月輝怔楞了半分,她想起了負黍亭的分別,凜凜的寒風,與那白馬上宛如天神般的男子……

她對他說,如果他能夠活著回來,自己就告訴他真正的名字。

第27章小渣綠了

“你說清河王,給我捎了信?”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明月輝四肢百骸蔓延。

她的腦中浮現起了那個風雨飄搖的夜,那個帶著濃重男子氣息的男人,那一身被她挑開的明光鎧……

她不敢往下想下去,吞了吞口水,不由漲紅了臉。

“燒了。”沈忌冷冷道。

“啊?”明月輝一陣恍惚。

隨即她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墊著腳尖急道,“你阿父捎予的信,你怎能燒了?”

她長得極為漂亮,梳著高高的涵煙髻,插著蘭茶珍珠花釵,模樣嬌俏至極,一湊過來清冽的香氣撲鼻。

可惜沈忌非但不憐香惜玉,反而一個反剪,將明月輝抵在樹上。

不是尋常那種曖昧的女人背抵在樹上,男人身子壓過來,與她面面相覷的動作。而是直接把明月輝那張俏麗的臉蛋摁進粗糙嗑人的樹幹裡,叫她老老實實不要動。

這狗崽子……明月輝整個臉都在樹皮上摩擦,疼得呲牙咧嘴。她整個人都炸毛了,見過熊孩子,沒見過這麼熊的。

“我如何不能燒?你這已嫁之身,還要來肖想我阿父,不知廉恥的女人!”沈忌咬牙道,嫉惡如仇的他現在看見明月輝的那張臉就煩。

他真心悔恨,一路上喊了這女人這麼多聲“袁姐姐”,甚至依著阿父的話語,對她言聽計從。

這樣想著,猛地腕間一陣劇痛。

再回過神來時,自己習武多年,可以說是身經百戰的雙臂已經被女人一雙小手給製得動彈不得。

他雙腳欲踢,結果那女人反應更加迅速,直接一揣,他膝蓋一彎便跪了下去。

“你!”沈忌一臉憤恨地仰頭。

“你怎麼不聽人話?”頭頂的女人呸了一聲,吐出半截樹皮,“清河王早知我是已嫁之身,也明我對晉王絕無絲毫感情。從頭至尾,我與你阿父清清白白,又何來水性楊花,何來肖想?”

明月輝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力氣,只是感到怒不可遏,這少年天高地厚慣了,壓根不清楚方才的舉動,到底帶有多麼侮辱人的含義。

她明月輝現在的身份好歹是世家貴女、宗王王妃,兩人那番動作若是被人瞧見了,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咔擦……樹枝踩斷的聲音……

明月輝腦中的弦一斷,心想糟了,還是被人瞧見了。

她忙回過頭去,只見了一片銀灰色的衣角。明月輝心下了然,當即放了禁錮住沈忌的雙手,提著裙裾去追那人。

徒留下沈忌,他怔愣了好大一陣,才從懷裡摸出那半爿信紙,若有所思地瞧著那上面的字。

忽聞一陣分花拂柳之聲,一人腳步略帶匆忙地趕來,“沈世子,沈世子,方才守門的衛兵來報,有南羽軍進城!”

“那人來了,清河王果真言而有信,將那人送了來!”來人是裴元知府上的幕僚,他的聲音裡,懷著無比的驚詫與喜悅。

方才沈忌與明月輝爭執之際,已有守城士兵來報,說是一隊南羽軍護送著重要人物正欲進城。

裴氏父子與幾位宗王早已與沈忌透過氣,連忙紛紛起身,去迎接那洛陽來的大人物。

……

司馬沅只是見明月輝久久未歸,前來找尋。

在裴府之中,他顯得那般格格不入。他名義上的阿兄叔叔不帶他玩,裴氏又擺明了不喜於他,甚至來往的世家門閥也看不上他。

見明月輝離了席,司馬沅有些坐立難安,久等不至之下,決定去尋她。

走到裴元知書房之前的水榭之時,他見陳涼真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裡踢石子,平日裡這以往的故人便對他沒有好臉色,司馬沅見了她,忽然便踟躕了。

他只是見明月輝不見了身影,憑著內心的驅使來找她。若是陳涼真故意嘲笑似的問起,他還當真不知該怎麼回答。

“晉王殿下是來尋王妃的麼?”陳涼真也看到了他,非但沒有阻攔,反而露出了那種客套又虛偽的微笑,“王妃在這山石後邊,殿下想要去尋,便去吧。”

陳涼真如此輕易地指路放行,司馬沅直覺有詐,還是將信將疑地行了過去,卻剛好聽到了那一句,“清河王早知我是已嫁之身,也明我對晉王絕無絲毫感情……”

好似一桶冰涼的水,從頭澆到了尾,司馬沅只想逃走,只想逃走。

他明明知曉的,他沒有任何值得她喜歡的優點,也沒有對她,哪怕有一天如同一個真正的丈夫對待妻子的那般體貼過……

可是她對他的那些好,那些照顧,那些毫無芥蒂的包容,卻讓他誤會了,誤會了她對他還是有所期待的,誤會了這世上還是有人盼著他變得更好的……

“我對晉王絕無絲毫感情……”

“我對晉王絕無絲毫感情……”

“我對晉王絕無絲毫感情……”

司馬沅渾身冰涼,滿腦子都是這句話,難道她對他的好也都是假的嗎?或許……或許只是為了跟其他人一般,嘲笑他,愚弄他呢!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與羞恥霎時間衝進了他的腦門,

不知不覺,司馬沅跑進了一個園子,他恍恍惚惚看到很多人聚在院子裡坐而談玄。那些人跟他不一樣,他們都是文雅高貴的,敲棋煮酒,雅集唱酬,飲酒賦詩,拈花折柳。

裡面不乏門閥大家、風流士子,隔著青蘿帳,程念韞、裴淺等女眷也參與了進來。

忽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本應該溫柔和善的青年音,那一襲青衫坐在程念韞對面,隔著青蘿帳,相顧談笑。

那青衫青年乃是裴元知為他延請的塾師,本是敏成侯府養的門客,因素有才名,所以被裴元知指了過來教他詩書。

只聽那程念韞嬌笑兩聲,青年門客像是被鼓舞了,嗓門越發地大了,“那晉王小兒,果真可笑。殘似侏儒,大字不識。”

“昨日吾且教他念《戰國策》,裡有一句‘叱嗟!而母婢也!’。分明是辱他生母為婢,遭天下恥笑,他竟一字一句讀了出來,最後還躬而謝吾。”青衫客手舞足蹈地談笑道,引來一群士子女眷的跟風起鬨。

這時候講求縱情放情,談玄笑罵壓過了孔儒禮儀,他們如此做,竟也無人反駁。彷彿蠢笨之人生於世家皇族,便真是無可饒恕地錯處一般。

司馬沅渾身的血色好似已經褪盡,徒留下比宣紙還要蒼白的表皮。眾人的訕笑,青衫塾師譁眾取寵的談資,那些深入骨髓的惡意,一遍遍在他耳廓迴響、激盪、不斷放大。

他像掉入了深不可測的潭水中,一個個飢渴冷血的水鬼拉住了他的雙腳,想要把他拉下去……拉下去……

遮天蔽日的黑暗襲來,恨意從無間地獄攀爬而出,一點點撕碎他作為人最後一絲的良知與理智——

“嘩啦!”劍風破空之聲喚回了司馬沅的神智,緊接著,是一陣陣驚慌失措的嬌斥。

“袁芳塵,你做什麼?!”

“晉王妃,你是不是瘋啦?!”

“把劍放下來,這裡是敏成侯府,容不得你撒野!”

司馬沅只見不遠處的青蘿帳旁,明月輝舉著一柄冷劍橫在青衫塾師的脖頸上,“辱沒皇族,是為不忠,戲弄學生,是為不義。這等不忠不義之徒,有何顏面來敏成侯府譁眾取寵?”

“袁芳塵,姨父乃潁川太守,你真敢在太守府內背上人命麼?”程念韞一邊寬慰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裴淺,一邊梗著脖子朝明月輝道。

“我若是真敢呢?”明月輝啟唇一笑,那柄劍直接入肉三分,青衫塾師的脖頸霎時血流入柱。

“啊啊啊啊啊……”只聞裴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豐潤美豔的汝南王妃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然後,眾人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尿騷味兒。

那塾師抖著腿,下半身已然溼透了,頹然跪了下來,雙目連最後一點神采都嚇得失去了。

“孬種。”明月輝捻唇一聲哂笑,她根本只是劃破了個皮而已,這人便嚇得失了禁。這些所謂名士,大呼小叫,連點臨泰山將崩而不亂的氣度都沒有。

她收了劍,瀟灑轉身,行到不遠處司馬沅身邊,“走。”

說著,拉起了司馬沅的手,不顧他的驚詫,在眾人的圍觀下揚長而去。

至出院門,明月輝將劍輕輕一挽,插入護院的劍鞘中,“謝啦!”

護院頷首,繼續盡忠職守地立得筆直。

“走啦!”明月輝握著少年的手,他個子雖矮,那雙手卻骨骼勻稱、修長挺拔,手感還蠻舒服的。

“……”司馬沅垂下腦袋,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心裡彆扭極了,“去哪裡?”

“跟我來就知道了。”明月輝笑嘻嘻地瞧了他一眼,心裡琢磨著,定要把這個小祖宗哄服帖了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來不及了,快上車吧……狗子入v了,今天三章~

早點發早點安心,天使們也可以早點看到。

小瞎:幹得漂亮!

小渣:媳婦愛的是我對不對,對不對……不要卡在這種尷尬的地方……

為什麼小輝輝有這麼厲害的武藝,後面會講到(哀牢山上學的)~~~還有,大家的回覆狗子都會回,由於上班忙,可能要等到中午休息~~~蟹蟹天使們包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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