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鋪裡,昭陽長公主半眯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自己的額頭。就在剛剛,她打瞌睡的時候磕在了炕桌上,好在聲音並不大,沒有吵醒寶貝閨女。
初時小艾也在屋裡,只是那小丫頭居然站著也能睡著,昭陽長公主看著辣眼,把小艾轟出去了。
昭陽長公主有些後悔,早知道要整晚不睡,她就帶些提神的香料來了。
正在這時,屋門被從外面推開,透過門縫,小艾輕聲問道:“殿下,殿下?”
昭陽長公主一個激凌,強撐著眼皮,壓低聲音說道:“說。”
小艾道:“沈四公子傳來訊息了。”
終於有訊息了!
這句話比磕腦門還有用,昭陽長公主頓時睡意全無。
雖然她不知道閨女等的是什麼訊息,但能讓閨女連家都不回,就一定是重要訊息。
昭陽長公主連忙拍拍華靜瑤的臉蛋:“瑤瑤,快醒醒,沈四來訊息了。”
華靜瑤一骨碌坐了起來,眼睛還沒有睜開,便大聲喊道:“快說!”
......
天光大亮,清晨的京城已是車水馬龍。
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是飛魚衛!”
“大早上就出來抓人了?這次抓的是什麼人?”
“大過年的,被抓進詔獄,這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
行人紛紛避讓,也有人在默默數數,待到最後一騎飛馳而過,路邊的人群裡便傳來驚呼聲:“一百,一百名飛魚衛!”
圍觀百姓們也只是感覺這次派出來抓人的飛魚衛有點多,可是也沒有想到竟然派出了一個百戶營。
這裡是京城啊,有什麼重犯值得派出這麼多飛魚衛的?
“該不會是謀逆吧?”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最先喊出來的,接著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謀逆?這不是話本子和戲臺上才有的嗎?
有讀書人立刻否定:“非也,本朝同德年,便有過幾件謀逆大案,一是福建的寧王,二是廣西的桂王,三是西北的瑞王,這幾宗都是大案,你們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當然聽說過了,可這些都是起兵謀反啊,動輒幾萬十幾萬兵馬,這樣的才叫謀逆,可這也不是一百名飛魚衛就能平復的,對吧,所以今天這件事肯定不是謀逆。”
百姓們鬆了口氣,不是謀逆就好,太平了這麼久,誰也不想打仗,聽說當年寧王謀反時,只差一步就打進京城了。
“是啊,多虧了秦文定公,單槍匹馬闖敵營,取下寧王首績......”
聚攏的人群並沒有散去,只是這話題已經從剛剛路過的飛魚衛,轉到了秦家小公子新近傳出來的詩文上了。
沒有人留意,一駕寬大的馬車正追著前面的飛魚衛而去。
“瑤瑤,你和娘說實話,那些飛魚衛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沈四呢,怎麼沒有看到沈四?”昭陽長公主一邊說話,一邊沒有忘記往女兒嘴裡塞點心。
華靜瑤好不容易才把嘴裡的點心嚥下去,眼看公主孃的手又到了她的嘴邊,她連忙說道:“娘啊,您到底還讓不讓我說話?”
“讓,讓,你說。”昭陽長公主順手把那塊點心塞進自己嘴裡。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兒,就是皇帝舅舅給了沈逍一枚玉玦,可以調動飛魚衛,所以今天沈逍就調動了飛魚衛,咱們不用找沈逍,只要跟著飛魚衛就沒錯。”
華靜瑤說完,端起豆漿喝了起來。
昭陽長公主蹙起眉頭,不可置信地說道:“龍紋玉玦?陛下把龍紋玉玦交給了沈四?”
“是啊,咦,娘啊,您見過龍紋玉玦?”華靜瑤好奇地問道。
“當然見過,那是你外祖父傳給陛下的,大周朝的帝王代代相傳,真沒想到陛下竟然把龍紋玉玦交給了沈逍,也不怕小孩子家家的給弄丟了”,說到這裡,昭陽長公主怔了怔,看向自家閨女,“這次是慶王府還是隆安王府?”
皇帝自己不便出面,卻把龍紋玉玦交給一個十五六歲尚入襲爵的小兒,這是幾個意思?
還不就是那個意思!
華靜瑤撩起車簾向外看了看,說道:“嗯,前面就是棗樹衚衕了,娘啊,您可真聰明。”
昭陽長公主長長地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慶王府,若是慶王府,那可就要大亂了。
看到公主娘這副神情,華靜瑤好奇地問道:“娘啊,如果要抓的是隆安郡王趙孟瑜,您不覺得可惜嗎?那趙孟瑜長得也挺的。”
“那就什麼?比你爹還?”昭陽長公甩過來一個冰糰子,如果眼神能殺人,華靜瑤覺得吧,她已經被凍死了。
飛魚衛來勢洶洶,令隆安王府措手不及。沈逍帶領飛魚衛衝進王府,片刻之後,便從假山後面的一個暗洞中,將華四老爺揪了出來。
華四老爺已經嚇得渾不附體,他跟在沈逍身後,被飛魚衛推搡著,腳步踉蹌,而這時,隆安郡王也被幾名飛魚衛帶了出來,從隆安郡王身邊經過時,沈逍停下腳步,衝著隆安郡王點點頭,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今日之事多謝郡王爺。”
隆安郡王薄唇緊抿,一言不發,雙眼微微眯起,眸光深不見底。
“原來是你!”華四老爺恍然大悟,他好不容易逃進隆安王府,還沒有見到隆安郡王,就被人帶進了那個暗洞,那時他還以為讓擔心王府里人多眼雜,讓他先在洞裡躲一躲,卻原來不是這回事,隆安郡王是要穩住他,然後便派人去給沈逍報信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給飛魚衛報信,畢竟沈逍是和飛魚衛一起來的。
從昨天到現在,華四老爺一次次死裡逃生,他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跌宕起伏,精神高度緊張,如今到了這一刻,他心底那根繃緊的弦便斷開了。
隆安郡王看到的,就是華四老爺眼中的怨毒,如果不是被飛魚衛按著肩膀,他一定會撲過來拼命。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華四老爺不是兔子,他只是一個小人,一個外表卑微內心卑鄙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