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啊。”華靜瑤長了見識,前世她經常找叫花子打聽事情,雖然也知道叫花子們拉幫結派,常常打架,可那時她以為只有廣西這種比較偏遠的地方才會如此,像京城啊江南啊這些地方的叫花子,真的就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有丐幫,有幫主,還有打狗棒。
“咦,你也看話本子啊。”華靜瑤驚訝地說道。
沈逍沒有回答,他才不會讓人知道,他打發國公府裡的人,悄悄來這家書鋪裡買過幾十本話本子。
對,這家書鋪自從開張以後就沒有什麼生意,僅有的生意裡,有一多半都是賺的他的錢。
所以,他多吃幾根油條,多喝幾碗豆漿怎麼了?
那些夥計們的小眼神,他全都看到了。
“也就是說,五鬼門的人,已經得罪了那群叫花子,即使我們不找,叫花子們也會把那兩個人找出來?”華大小姐有些興奮。
沈逍的臉卻一如往常地冷若寒霜:“嗯,那群乞丐剛剛選出新的首領,新官上任三把火,首當其衝便是要找到這兩個人給死了的幫眾報仇,然後以此樹立威望,所以除非那兩個人躲進房子裡不出來,只要他們在外面露面,就很可能會被乞丐們發現。”
說到這裡,沈逍又補充了一句:“我懸了暗紅。”
“啥?暗紅,你懸賞了?多少?”華靜瑤當然聽說過暗紅,不過她卻沒有親眼見過懸暗紅的人,據說那都是人傻錢多的主兒。
可不是嘛,沈四公子就是人傻錢多啊,要不怎麼會把柳氏的宅子買下來呢。
“抓到活人,每人一千兩,找到屍體,每人五百兩,提供線索二百兩。”沈四公子淡淡地說道。
華大小姐肅然起敬,有錢人啊,真是有錢人。
就這賞銀,整個順天府的乞丐都能參與進來。
她忽然發現,比起沈四公子,她這邊的成效太低了。
兩人早有分工,沈四公子去查詢那七個人? 而她則是在查吳鑫的事。
不過? 她已經丟擲了魚餌,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對了? 那兩家古董鋪子的事? 你問過祥伯了嗎?”華靜瑤問道。
沈逍道:“那位帳房先生沒有問題,他叫王林,是我們家的家生子? 從小就很聰明? 所以被挑出來讀書認字? 他的父母兄弟都在莊子上做事,他的妻子曾經給我娘當過丫鬟,他的兩個兒子全都不是讀書種子? 府裡便沒有另行栽培? 如今都在鋪子裡做事。”
華靜瑤心裡一動? 沈家從世僕裡挑選子弟來栽培,真若是當中有讀書出色的? 沈家是不是還會給那世僕放籍? 讓這孩子去參加科舉?
將來一旦高中? 入朝為官……
不知道現在的朝堂之中? 有沒有沈家的世僕。
“怎麼了?”見華大小姐沒有接話? 沈逍忍不住問道。
華靜瑤展顏一笑,道:“沒事沒事,我就是有些遺憾,看來那位王帳房顯然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了。”
“嗯,那兩家古董鋪子裡的人,只有一個不是我們家的世僕。”沈逍說道。
華靜瑤眉頭微動,忙道:“真有一個人?是什麼人?”
沈逍還是那個不緊不慢的語氣,他說道:“是全先生,他是掌眼的先生,這兩家古董鋪子的掌櫃都是我們家的家生子,於古董一行雖不是生手,可卻並非行家,因此自從這兩家鋪子開張的那日開始,便請了掌眼先生。原先的那位先生姓汪,是我父親的忘年交,是一位行家,幾年前汪老先生過世,鋪子裡便請了老先生的兒子來坐堂,只是鋪子裡生意清淡,汪大先生常常坐上幾天也沒有需要掌眼的事,所以後來汪大先生便不來坐堂了,若是有事再去家中請他。一來二去,汪大先生也就不再來了,就在三年前,汪大先生給推薦了這位全先生,全先生相貌醜陋,不願見人,因此平日裡都是坐在裡屋,除非是要掌眼,否則來逛鋪子的人是看不到他的。”
華靜瑤越聽越是心驚,她問道:“這位全先生是三年前來的?他的身份來歷,你們家該不會不知道吧?”
話一出口,華靜瑤猛的一驚,三年前啊,永國公沈令澤,好像就是三年前過世的。
果然,沈逍說道:“那時我父親出了意外,家裡正在辦喪事,全先生就是那時來的,不過事後我大哥是知道這件事的,只不過這事對我們家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哥聽說全先生是汪大先生引薦的,便欣然應允。”
的確,整條衙門東街都是沈家的,而這兩家鋪面是因為位置不好,因此長年累月租不出去,沈家不想浪費,這才自己開了鋪子。可想而知,這兩家鋪子根本不賺錢,而一位坐堂的掌眼先生,除非沈遠想要見他,否則他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踏進永國公府,所以對於永國公府而言,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華靜瑤明白,不僅是永國公府,換成她們長公主府也一樣。
她那位公主娘,恐怕連自己的鋪子全都是開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更別提鋪子裡僱的人了,這原本就不是他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會了解的事。
他們只要看看帳本就行了。
“全先生相貌醜陋?怎麼個醜法兒?醜到什麼程度?”華靜瑤一邊說,一邊展開隨身帶著的那幅畫像。
畫像上的喬文廉容貌清秀,還帶著幾絲書卷氣,雖然不是美男子,可也和醜陋不沾邊兒。
沈逍搖搖頭,道:“祥伯沒有見過,他也只是聽王林說的,王林每個月都會來府裡對帳,祥伯聽他說起過全先生的事,不過也只是說全先生於古董一行很是精通,來鋪子三年了,從未被打眼。”
掌眼和打眼都是行話,掌眼是鑑定古董的真假和價值,而打眼便是相反的,是指沒有看準,錯收了贗品。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見見那位全先生?”華靜瑤問道。
“你不是說會打草驚蛇嗎?”沈逍還沒忘記昨天華大小姐說的話。
他的腦袋有病,記性倒是挺好。
也不對,他當小狸時的那些事,他可全都忘記了。
華靜瑤心裡嘀咕,不心自主地撇了下嘴角。
沈逍看在眼裡,心想自己說得不對嗎?華大小姐這是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