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次日天光大亮,丫鬟將明慧郡主叫醒,明慧郡主這才得知聶正琪被順天府抓走了。
“郡主,要不您回王府請老太妃拿個主意吧,那裡畢竟是您的孃家,打斷骨頭連著筋。”姨娘勸道。
明慧郡主冷笑:“這兩天順天府來過府裡三次,就連琪哥兒也給叫過去問話,這麼大的事,你以為王府那邊不知道嗎?他們可曾派人過來,可曾要給我拿主意?”
姨娘默然無語,順天府先是帶走湘竹,後來又把管事叫過去問話,公子爺也在順天府裡待了整整一天,自從聶二老爺去世,不知有多少人在看聶家的熱鬧,慶王府不會不知道,可是卻不聞不問,連個婆子都沒有打發過來。
姨娘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當年兩家議親時,老太妃原本很看好這門親事,可是後來不知怎麼就知道了夏明珠的事,老太妃便要退親,而那時兩家已經小定,就連太后娘娘也知道了,如果那時退親,郡主以後也不會再有好親事,郡主當著老太妃的面,摘下金戒指吞了下去……
後來老太妃雖然勉強答應了這門親事,但是自從郡主嫁進聶家之後,老太妃和郡主的母女之情也淡了。
姨娘嘆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郡主有沒有後悔。
明慧郡主卻似看出姨娘在想什麼,她淡淡一笑,說道:“我只是後悔不該服用麒麟方而已,對於別的,我從未悔過。”
她不後悔喜歡上聶元慎,她也不後悔讓人毀了夏明珠的容貌,她更不後悔沒有勸阻兒子殺死聶元慎。
夏明珠是自盡,因為毀容就自盡的女子,註定是個廢物,一個廢物本就不該留在世上,夏明珠死得其所。
至於聶元慎,那更是個廢物。
當年兩家議親的時候,他也是親口答應的,洞房花燭,他溫柔款款,或許那時他便已經知道夏明珠毀容是拜她所賜了吧,可是他卻一直隱忍,不厭其煩扮演著好丈夫的角色,直到她生下病弱的兒子,他才換了一幅嘴臉,以不影響她們母子養病為由,搬到了其他院子,就連初一十五也不來她這裡,更是從沒有正眼看過兒子一眼。
可笑直到多年以後,她才知道他是在報復,就連兒子的病,也是他對她的報復。
他故意答應這門親事,他故意讓她生下體弱多病的兒子,他故意讓她再不能生育,他讓她守了活寡,他讓她的兒子做了孤兒。
夏明珠失去的只有一條命,而聶元慎卻讓她和兒子兩個人生不如死。
她恨!
“琪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他做得沒有錯,那人該死,他早就該死了,可惜琪哥兒身子骨兒太弱,直到今年才能讓人殺了他。”明慧郡主說到這裡忽然笑了。
姨娘嚇了一跳,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看到明慧郡主這樣的笑容了,驕傲自信,光彩照人.
“郡主,可是公子怎麼辦呢?公子爺的病好不容易快要治好了,他還能活著。”姨娘原是明慧郡主的陪嫁丫鬟,聶元慎搬出院子後,明慧郡主便把她送過去做姨娘,可是十幾年來,聶元慎從未碰過她,她至今還是處子之身。她沒有孩子,早就把聶正琪視如親生,得知聶正琪被抓走,她心如刀割。
明慧郡主瞟了姨娘一眼,說道:“你覺得公子會死?”
姨娘淚如雨下:“郡主,順天府既然敢拿人,那一定是有了證據,公子爺怕不是……”
明慧郡主牽牽嘴角,臉上卻沒有了笑容:“我倒是沒有看出來,原本你知道得這麼多。”
姨娘一怔,公子殺死老爺的事,的確是她從郡主的言語中猜到的,而不是郡主親口告訴她的。
姨娘噗通跪在地上:“妾什麼也不知道,妾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你說什麼也不知道,誰信?至少我是不信的。”明慧郡主說道。
姨娘連連磕頭,道:“妾是郡主的人,妾對郡主忠心耿耿,決無二心。”
“是嗎?既然你對我忠心耿耿,那就讓我徹底放心吧。”說著,明慧郡主摘下腕上的蝦鬚鐲。
姨娘臉色大變,這隻蝦鬚鐲是空芯的,她知道那裡面藏著什麼。
一個時辰後,慈寧宮的太監來到聶家,太后讓明慧郡主進宮回話,被屏退在外面的丫鬟們無奈只好硬闖進屋,隨即尖叫聲傳來。
外面的太監聞訊進去,看到的是兩具屍體。
“回稟太后娘娘,奴婢去晚了,明慧郡主過世了。”太監垂首說道。
一旁的皇后驚訝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太后瞟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那太監:“你親眼看過了?”
“回稟太后娘娘,奴婢親眼看過,也斗膽確認了,明慧郡主和府裡的姨娘臉色鐵青,七竅流血,是中毒而亡。”太監說道。
太后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難得她還沒有太糊塗,你下去吧。”
太監應聲退下,太后轉身對皇后說道:“這案子是大哥兒審的,哀家覺得明慧是太過自責沒有管好兒子,這才鑽了牛角尖,皇后,你說呢?”
皇后忙道:“母后說得極是,明慧一向要強,哪裡想到兒子這樣不爭氣,她也是一時想不開。”
太后滿意地點點頭,對皇后說道:“老太妃和慶王妃那裡,還要皇后多勸勸,唉,哀家老了,最是聽不得這樣的事,四哥兒呢,還有佳卉,讓他們過來陪哀家說說話。”
“是,媳婦這就宣外祖母和舅母進宮”,說著,皇后對身邊的女史說道,“讓人去皇子所,把四哥兒叫過來。”
待到皇后走了,太后才又嘆了口氣,看向一側微微晃動的紗幔:“佳卉,皇祖母看到你的小腳丫了。”
三公主不情願地從紗幔後面走出來:“下次我要踩在杌子上,皇祖母就看不到我的腳丫了。”
太后哈哈大笑,指著三公主,對身邊的嬤嬤說道:“你們快聽聽,這麼個小人兒,就敢和哀家打機鋒了,皇帝小時候可不像她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