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看中城北的這片桃花林,就是因為其中的地勢,像極了甘州附近的鬼哭嶺。甘州往北,就是韃靼。而甘州地勢平坦,韃靼善馬,每每襲來,決不戀戰,燒殺一番立即撤退。
蕭家的人雖然倚仗長城,可終究把守不了所有的地方。因為經費有限,有些地方常年失修,即使蕭家明知道那裡有缺口,卻也無能為力。
而其中最大的缺口,就是鬼哭嶺附近的沙河口。沙河口就在黃河之上,到了冬日,總要斷流幾個月。而這幾個月,恰恰是三邊最冷最缺衣短食的時候。
韃靼人逐水草而居,不事稼穡,到了冬日,若是又遇上饑年,水草不豐,或者牛羊疫病,就必定會到大楚的境內劫掠一番。蕭家雖然小心防守,卻總有疏忽的時候,防不勝防。
而韃靼最喜歡進攻的地方,就是鬼哭嶺和沙河口的交界處。他們騎著馬,沿著凍的鐵硬的沙河口,就這麼殺進來。沙河口又是甘州百姓的聚居處,每次遇襲,後果都很慘重。
蕭家自然想過修繕鬼哭嶺附近的長城,可是沙河口一凍上,韃靼就能從河上過來,長城修的再好也沒用。
蕭誠多次出入鬼哭嶺,就想琢磨出一個辦法,如何把韃靼人逼入鬼哭嶺,讓他們的戰馬發揮不了最大的作用,再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只是,這鬼哭嶺地勢險峻,雙方人馬進了山,最後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所以,蕭誠發現城北這片桃林的所在,就想到了甘州的鬼哭嶺。
而今他人在京城,一時也去不了鬼哭嶺,蕭誠就琢磨著,到桃林這邊的山裡轉轉,說不定,能夠有所啟發。
這會兒正是四月初的暖春,蕭誠心中雖然遺憾親事沒有定下來,可心裡對未來,卻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倒是也有些意氣風發。
一路上花紅柳綠,蕭誠騎著馬,倒是跟長安說起了閒話。主僕兩人說著話,卻見前方一隊人馬,卷著煙塵迎面而來。
蕭誠帶著長安讓到路側,來人到了跟前,中間一人卻突然笑著招呼道,“蕭小將軍,這會兒怎麼來這裡了,許老夫人不是去忠順府了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長安抬了眼睛,正打算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紈絝子弟,竟然敢嘲笑他們家大公子。
老夫人去忠順府提親,大公子高興的一夜輾轉反側,若不是還要進宮面聖,估計他們大公子壓根兒就不打算睡了。誰知道,宮裡竟然來了這麼一出,好在大公子還想得開,沒有頹廢,反而更加用功了。
誰知一抬頭,長安就看見一輛馬車,高高地卷著車簾,裡面坐了個半身不遂的癱瘓王爺。這京城紈絝裡面,英王應該排的上第一了吧,長安心裡暗自嘀咕,都瘸了腿,還帶人到處瞎逛,也不知道依從醫囑,在家好好養傷,活該他好不了。
蕭誠自然也知道,英王這話沒什麼好意,只是尊卑有別,他只得下馬,見過禮,倒是問起英王為何來此了。
“哎,”英王嘆氣,“本王許瞭如意,要給她打些野雞嚐鮮,聽說城北這邊林子大,山裡野味更多,本王就帶了侍衛,來打些野味了。”
“哦,王爺好興致。”蕭誠看了一眼英王的隨行侍衛,的確像是打獵歸來的模樣,很多人的馬鞍上,都掛著獵物。
“哪裡及得上你呢,一主一僕,閒來到這裡逛逛。”英王看了一眼蕭誠的馬,心裡倒是讚了一句好馬。
“王爺,末將還要進山看看,”蕭誠倒是沒有太客氣,直接告辭了。他年少的時候,跟英王來往的不少,一則是年紀相近,二則那會兒的英王,還像模像樣,沒有現在的紈絝名聲。
“去吧,”英王笑著揮揮手,他自然是知道的,蕭誠求親的事,眼下算是泡湯了。皇兄早就透露過冊封徐婉如的意思,英王聽過風聲,卻不知道,肅宗會特意選了今天去忠順府宣旨,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蕭家。
不過,看蕭誠那直腸子的面色不錯,似乎皇兄沒把話給說死了。英王想到這裡,心裡又有些煩躁起來了。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對徐婉如抱有非分之想,可現在,英王卻很明白,自己一丁點都不願意,別人先娶了她。
眼見著蕭誠什麼地方都不如自己,卻能正大光明地求到忠順府,又在肅宗那裡過了眼,英王心裡就十分火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徐婉如是他的親侄女,心裡的念頭卻怎麼也壓制不下去。
英王氣自己,更氣蕭誠,所以一劈手,就把車簾放了下來,自己坐了暗下來的車廂裡面,一臉的陰沉。青梅竹馬什麼的,最討厭了!
昨日從知春莊回京,英王本打算遲些日子再來湧泉寺,誰知一回城,就當場聽說蕭誠這個傻大個,求娶徐婉如。
回府的時候,英王就琢磨著,自己的實力不夠,進度太慢。而顏元初和蔣宇成一文一武,控制了所有賀太后留下來的勢力,雖然眼下幫著英王奪天下,可日後會怎麼樣,英王真不敢說。他心裡隱約也有些害怕,若是顏元初只是假託他這個大楚王爺的名義起事,最後過河拆橋,那他可如何是好。
所以,英王急需準備一份其他力量,在知春莊遇上的那個和尚,就給他指明瞭方向。
英王藉口打獵,趁著顏元初毫無防備的時候,出城來找湧泉寺了。
顏元初深知英王對徐婉如的念頭,這會兒蕭家去忠順府提親,英王在府裡待不住,心裡煩躁也可以理解。所以,顏元初很大方地忽視了英王的反常,反而讓人陪了他出來散心。
英王舍了暗衛,到了桃林,又避開了侍衛,進了湧泉寺,稍作休息。只是這湧泉寺,裡面滿是灰塵蛛網,哪裡有什麼和尚,分明就是個騙子嘛!
英王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了,竟然傻乎乎地,真來湧泉寺了,欲速則不達,結果被人擺了一道。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顏元初的試探,英王心裡,頗有些忐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