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房門被人開啟的聲音響起,暗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明檀躲在繁重的窗簾後,屏住呼吸,將自己玲瓏纖細的身形完美的隱藏在這處角落。
屋內的腳步聲有些沉悶。
蕭亭年沉默著坐在不遠處的木椅中,他將腳上的鞋子隨便踢下去,一個人斜斜靠著椅背,雙手抱膝,像是恨不能直接將自己裹在椅子裡。
半晌,屋內都沒有其他的聲音響起。
明檀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了一眼,發現屋內竟然連蠟燭都沒有點燃,黑漆漆一片。
她只能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依稀辨認出旁邊的椅子裡坐著一個人,連模樣都看不清。
但空氣中的酒味兒愈發濃烈。
明檀聽見了某人往嘴裡灌酒,然後不小心被嗆到之後的咳嗽聲。
她凝神屏氣,不敢放鬆。
“這日子……”
低沉的男嗓音忽然響起,帶著些許鬱悶的情緒,嘆氣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蕭亭年抱起酒壺又狠狠灌了好幾口酒,像是單純為了發洩似的,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咳咳咳……”
這人又被酒液嗆到了。
明檀:“……”
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蕭亭年?
怎麼瞧著有些不對勁?
明檀心裡禁不住生出了許多懷疑。
“咚咚咚——”
“陛下?”
門外敲門聲落下,緊接著傳來洪齊天的聲音,笑著說:“臣知道今日陛下累了,所以特意為陛下尋來一朵解語花,讓她進去伺候陛下吧?”
明檀無奈翻了個白眼。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把這茬忘掉。
蕭亭年抬起頭,將旁邊圓桌上的蠟燭點燃,屋內頓時明亮起來。
明檀藏在帷幔後面,眼睜睜瞧見蕭亭年拎著酒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一邊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走,一邊將酒壺裡的酒液傾倒到了自己身上。
明檀看的真真切切,也不知道蕭亭年到底是真醉了,還是裝了。
看那動作倒是有些可以。
房門重新被開啟,一股濃烈的酒氣衝了出去。
洪齊天彎著身,笑容殷切,道:“陛下又飲酒啦,臣剛好讓人送來一品解酒的湯羹,讓她伺候陛下飲下吧。”
“美人……”
蕭亭年的聲線都變得黏膩起來,拉長了聲音,透露出幾分猥瑣的意味。
他朝著洪齊天身後的可人兒招了招手。
洪齊天立即往旁邊退去,順便朝著身後的人道:“好好伺候,否則你知道後果。”
女子的模樣隱在面紗之下,她倉促間點了點頭,眉眼間帶著一絲哀求。
可洪齊天彷彿沒有瞧見,就這樣冷著臉將女子推入蕭亭年的懷裡。
房門關上,屋內重新安靜了一瞬間。
“美人。”
蕭亭年摟著女人的細腰,柔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妾……妾的賤名恐汙了尊耳。”
“無妨。”
“妾,賤名茹娘。”
什麼?
茹娘?
明檀猛地瞪大眼,心道:茹娘不是盛旺的那個小妾嗎?
當初盛旺和盛衡玉鬧翻不就是因為這個茹娘嗎?
那時候,兩人雖然還未正式婚配,但茹娘已經為盛旺生下了一兒一女。
為何茹娘會出現在這裡?
蕭亭年摟著女子往榻上走,又緩緩問道:“哪個字?可會寫字?”
茹娘低聲道:“含辛茹苦。”
“啊。”
蕭亭年腳步停頓,緩緩看向旁邊的女子,禁不住笑道:“原來是這個字,朕知道了。”
後半句脫口而出,茹娘嚇得肩膀都忍不住抖動起來。
蕭亭年似乎感受到了,還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了茹娘身上,淡笑道:“朕有那麼可怕嗎?”
“不不不!”
茹娘猛地跪倒在地,哭道:“妾卑賤,妾不敢。”
見她跪下,蕭亭年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他順勢坐在地上,眸光平靜的看著茹娘。
半晌後,蕭亭年忽然開口道:“來時的路上,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茹娘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
蕭亭年又笑著問:“莫非你有什麼把柄落下他手中,所以你不得不聽命於他?”
一聽這話,茹娘抬起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到此情此景,明檀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荒唐的感覺。
為何眼前的蕭亭年讓她覺得如此陌生?
明明都是同一張臉,卻給了她不同的感受。
明檀決定稍安勿躁,再觀察觀察。
“陛下……”
茹娘跪著朝著蕭亭年走了兩步,忽然重重的往地上磕了兩個頭,緊接著再次哭道:“求陛下救命!小女子……”
“等等。”
蕭亭年抬手打斷了茹孃的話,緊接著反問道:“你接下來莫不是要告狀了吧?”
“……”
茹娘眼中含淚,就這樣看著蕭亭年,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蕭亭年失笑,淡聲道:“不論你說什麼,朕都不會當真,也不會管,眼下朕還要指望他替朕做事,你若想要銀錢,朕也沒有,朕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
蕭亭年停頓了片刻,指了指窗邊的美人榻,道:“你可以去那裡休息,不要打擾朕,朕也不會碰你,明日朕會和他說,你伺候的很好,當然,你也得這樣說,明白嗎?”
話音落下,茹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蕭亭年抬抬手,道:“去睡吧。”
“……是。”
茹娘再次朝著蕭亭年扣了頭,忍著哽咽道:“多謝陛下垂憐。”
此處與外室隔著一道門檻,只要將帷幔拉上,外頭和此處就會被帷幔分割成兩個地方,可以互不打擾。
蕭亭年眼睜睜瞧著茹娘去到了美人榻旁邊,卻無所適從,甚至連坐下也不敢,只能滿眼侷促的站在牆角。
好似面壁思過似的,面對著牆壁,站得筆直。
不知想到什麼,蕭亭年忽然勾唇笑了笑,繼而起身朝著旁邊角落處的帷幔走去。
明檀:“……”
完蛋!
‘嘩啦’,蕭亭年抬手抓住帷幔的一邊用力一扯,明檀那張絕美的面孔,也頓時出現在了蕭亭年眼中。
蕭亭年眼中的震驚還沒來得及釋放出來,明檀手中早已準備好的迷魂散,便已經在他眼前散開。
蕭亭年身子癱軟成一灘泥巴似的,直愣愣倒在地上。
茹娘被這邊的動靜嚇到,明檀與她四目相對。
“你……”
茹娘揪著手中的帕子,朝著明檀問道:“你是明姑娘?明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