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母順著龍女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
然而,對於這種狀況,熒惑龍母卻並不顯得驚訝,臉上反而逐漸起了怨毒之色。
“我被燕北辰給騙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龍母撫摸自己的孕肚,繼續說著“這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出世,就跟著我遭遇了毒手,被燕北辰鎮殺在此……已經四百六十年了……失去血肉之軀後,只剩下嬰魂,一直跟我躺在封印之棺裡……封印之力將其抑制在了我的魂體中。”
惑妖龍女聞言,蹙眉問道,:“燕北晨?燕國第一代燕王的燕北晨麼?”
龍母聽到此話,豁然抬頭,盯著女兒,眸光微閃,她臉上的怨毒之色更濃了些,冷笑道:“燕王?!沒想到,他還自立門戶了!居然做了燕王!”
龍女看著這一切,眼神變得逐漸複雜。
“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您真的背叛了他……”
龍母聞言一怔,隨即慘然一笑,她又低垂下頭,看向自己的孕肚。
“沒錯,我的確是背叛了你父親……所以現在,我遭到了報應!!……”
見狀,惑妖龍女嘆了口氣,勸道::“母親,現在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燕國吧,那些斬妖人很快就會趕會鎮妖司了。”
說著,她伸出手去,試圖要將熒惑龍母從封印之棺裡扶出來。
然而便在此時,天際裡的雷積印開始起了變化!
紅色的雷霆,從光暈圓盤裡遊走而出,噴湧瀰漫。
沒等熒惑龍母與惑妖龍女反應過來,天空的赤紅已經逐漸寬廣,隱隱約約,有毀天滅地的氣息流轉於天!
像烈火引燃乾柴,紅雷迅速鋪開去。
惑妖龍女神色立即凝重。
“我來擋住這雷霆!”
言罷,便要起身。
不料,胳膊被龍母一把拉住。
“女兒!不要……你擋不住的……”
龍女轉身,半跪在封印之棺旁邊,對棺材裡的龍母安慰道,:“母親大人不用擔心,女兒一定能破開這封印!”
熒惑龍母微笑著握住龍女的手,“乖女兒,不要再逞強……這雷積印你是沒辦法對抗的。”
惑妖龍女連忙搖頭,道,:“母親大人你千萬不要洩氣!……我們會有辦法的!……女兒就算拼死也要保護你!”
龍母搖了搖頭,:“我不要你拼命!……如果你真想幫我……只需做一件事情。”
龍女眸光一亮,連忙問道,:“是什麼事?母親請說。”
熒惑龍母望向天空的雷霆,開口說到,:“那雷積印會在我離開封印之棺的一剎那裡,降下毀滅霹靂!所以,我絕對不能離開!”
凝望天邊雷雲,她的眼神閃過決絕。
而後低頭,抬起右手,於手中出現一把短刀匕首。
那是一把用魂力凝聚的魂刃。
龍女猛見刀,心生寒氣。
“母親!……您!……您這是要做什麼?!……”
熒惑龍母微笑著看著龍女,說道,:“我雖然不能離開封印之棺,但我肚子裡的嬰魂卻可以!”
言罷,她將魂刃遞向龍女,:“剖開我,讓嬰魂出世!”
龍女嬌軀一震,連忙搖頭,:“不!這樣做,您會灰飛煙滅!女兒做不到!”
誰知,她的話音剛落,熒惑龍母將遞出去的魂刃收回,刀尖兒翻轉,竟然對著自己的孕肚猛力刺下。“母親!……”
待反應過來時,刀鋒已送進龍母的皮肉。
但她依舊沒有收手。
再次用力,用魂刃將孕肚自上而下,慢慢切開。
龍女眼睜睜看著熒惑龍母忍痛切開孕肚,魂力噴灑。
緊接著一聲清脆的嬰啼傳來,響徹妖龍墓地。
……
半炷香後,惑妖龍女扯下自己的衣袍裹住一個哭泣之嬰。
那嬰兒被熒惑龍母耗盡魂力,重新塑就血肉之軀,包裹住嬰魂。
而熒惑龍母此時已經魂力枯竭,接近油盡燈枯。她疲憊的依靠在封印之棺裡,陷入昏厥,魂魄之體開始變得透明。
龍女悲傷,努力呼喚,:“母親!……您快醒醒!你看,你的孩子出世了!你快睜眼看看他呀!……”
終於,龍母緩緩睜目。
龍女驚喜。
“母親!母親!……”
熒惑龍母尋著嬰孩啼哭看過去,唇邊勾起一抹笑。
“孩子……”
她輕輕呼喚,示意要看孩子。
於是龍女抱著嬰兒靠近龍母,流淚微笑:“母親!恭喜你!是個女兒呢……”
龍母抬手,輕撫啼哭之子,眼中有淚,亦有笑。
她輕聲呢喃:“孩子啊!……為娘終於見到你了!……只是可惜!……我不能陪你長大了呢……”
“母親!請不要說這樣的話……您會沒事的……我馬上為您輸送魂元!”
惑妖龍女一邊說,一面要動用魂力為她的魂魄療傷。
然而,龍母卻搖頭,:“你不要白白耗費魂力了!……我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時間不多了……我有幾句話要向你說,請務必耐心聽。”
見此,龍女跪地,含淚望著龍母。
“母親請說……”
熒惑龍母看著那嬰兒,緩緩說道,:“這個孩子繼承了我龍族的力量,卻不具備龍魂……你幫我把她送給凡間人族撫養,吸收人魂成長,十年後必定會覺醒!……我要讓她成為這燕國的噩夢!來幫我報仇雪恨!”
龍女聞言點頭,:“女兒知道了……”
見到女兒明白了自己的意願,熒惑龍母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全憑那口氣強撐而不滅。
這一鬆,便迎來睏意。
龍女見狀,悲從心來。
“母親不可以!……您不可以睡!……”
龍女哭泣呼喚,其懷中嬰兒亦在哭。
龍母勉強睜睛,望向龍女,皺眉搖頭,:“女兒不要吵……我要睡了……我太累了……”
“不……母親大人!……我不許!……請您再看看孩子!……睜開眼睛,看看您的孩子!……”
龍女一邊呼喚,一邊將包裹在衣袍之中的孩子抱在她面前。
龍母果然提起精神,低眸來看,她面色憔悴,卻極盡溫柔。
看著孩子,她嘆了口氣,說到,:“待在我的肚子裡四百六十年了……到現在還不曾睜開眼睛嗎?……不曾讓你看看為娘……好遺憾呢……”
誰知這話剛說完,襁褓內的嬰兒竟然睜開了眼。
小孩子的眼角還掛著淚水,眼睛異常明亮,他漸漸睜大雙眸,好奇的看著低眸注視著自己的這個女人。
“她睜眼了!……母親你快看!……她睜眼看你呢!……”
龍母笑了。她抬起雙手,試圖從龍女那裡接過孩子來抱。但是已經沒有力氣了。
龍女幫其託穩孩子,讓龍母可以完成這個心願。
她用手環住嬰兒,讓他待在自己的臂彎裡。
而後低頭在孩子的額間吻了一下。
但做完這個動作,龍母就有些疲憊了,只能示意龍女將孩子抱開,然後熒惑龍母向後倚在棺材壁上,她將頭枕在棺材邊緣,仰望著蒼穹,眼神裡的光有些暗淡。
而雷積印形成的雷芒,也在逐漸退散消失。
龍母將眼睛閉上,魂魄之體,化成飛灰。
惑妖龍女在這裡哭泣良久,而後抱著那龍嬰離開了鎮妖司。
她要遵從母親的遺願,為這襁褓之子,尋一凡間人家託付。
另外,燕國地斬妖人們應該很快就會發覺異常,她必須儘快把事情辦妥後離去。
……
很快,惑妖龍女現身人類城池裡的一個小鎮子上。
她立於梧桐樹上,繁盛葉蔓遮住其姿影。
懷中嬰兒正安然入睡……
此刻,龍女眸光穿透枝葉,望向下方門戶。
但見其門梁匾額大書“嶽府”二字。
她決定將孩子交給他們收養。
梧桐樹葉裡,龍女低眸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襁褓中,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嬰兒依舊安然入睡。
她對於這個孩子並沒有太多感情,但既然是母親煙消雲散之前的最後託付,也只好盡力照辦。
身影一閃,出現之時,已立在岳家家門口。
她將嬰兒放在門前地面,而後,起身輕輕地叩動了門環。
清脆叩門聲,打破寧靜。
“是誰呀?……”
應門者,是岳家侍女。
她開啟門四下張望,卻發現門外無人。
正奇怪間,猛然聽到門檻下有嬰兒哭聲。
連忙低頭看,便望見門下有個襁褓,襁褓之中有個未滿月的孩兒。
她慌忙將襁褓抱入懷中,伸手逗弄,見是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女嬰。
侍女又驚又喜。
四下觀望一番卻不見孩子的親生父母,於是她抱著孩子進門入府。
……
侍女很快將嬰兒抱給了嶽姓老爺和夫人看。
並呈說此嬰可能是被親生父母遺棄在嶽府門前。
這對夫婦對孩子愛不釋手。
那夫人更是抱著孩子哄個不停。
她說道,:“多好的孩子啊!……親生父母怎會忍心丟棄呢?……”
嶽姓老爺眯起笑眼,看著夫人懷中之子。
良久後,嘆道,:“大概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了吧,否則怎會丟棄親生骨肉……”
嶽夫人望著襁褓之嬰,眼神漸起溫柔,她抬頭對丈夫言,:“既然他父母不要了……倒不如我們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吧?”
嶽老爺聞言,沉吟片刻,說到,:“如果一直沒有人來認領,我們就先養著吧。”
……
此時,在高高的房梁之間,惑妖龍女斜坐在那裡,她默默地俯視這一切。
良久之後,龍女袖口裡飛出一道黑風,黑風化成黑色人影藏在這座房間的角落裡。
它是惑妖龍女的妖邪影分身,它會在這個家裡呆很久,暗中保護著那個嬰魂所化的孩子。
隨後,龍女消失,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