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乙交代她們站在原地,她是站著的。
但是天太黑沒看清,一腳踩進一個車轍裡,一崴,腳踝噶吱一聲。
“郡主!”
程京妤冷汗都疼出來了,夙乙趕回來見她這樣,乾脆往背上一背。
“你幹什麼去了?”程京妤隱約似乎聽到了馬蹄聲,但是不太確定:“什麼人啊?”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出現在這兒。
夙乙走動間感覺袖子裡的銀子在互相碰撞,因此決定裝聾。
回了侯府,找府醫一看,腳踝走腕了,幾乎腫的像豬頭。
除了疼,就是疼。
程京妤咬牙忍著,從袖中掏出今天得來的帕子,稀罕的緊。
水藍色的帕子,上頭的繡線已經有些掉了顏色,但是依舊可以看出繡花的手很巧。
傳真走線間,全然沒有一點是多餘的。
而那鴛鴦也栩栩如生,宛如活在水面上。
程京妤沒有母親的印象,但是這帕子是母親親手繡的,聽姑姑說,母親不愛繡花,喜歡騎馬,但是原來繡起花來也如此厲害。
正想著,母親的陪嫁丫鬟懷敏姑姑的聲音就傳來。
“我的小祖宗,聽說你去南普陀寺將腳崴了?是哪個不要命敢給你的馬車放蛇?告訴姑姑,姑姑定然將他的皮扒下來!”
一起的還有另一道聲音:“姑姑也不要大驚小怪,郡主向來跳脫,誰敢對她下手,怕是意外吧。”
這人陰陽怪氣,看似說話好聽,實則只是嘲諷程京妤多生事端。
她就是程嬌嬌的生母,侯府二夫人姜素白。
程京妤的母親去世後,程璽令娶的一個二房,姜家是要她進來填房的,不過程璽一直沒有將她扶正。
也因此,程嬌嬌一直算是庶出。
程京妤知道姜素白一直想上位,取代母親的位置,所以一直對她沒有好感。
不過姜素白這人做事不像程嬌嬌那樣冒進,所以前世在揭開程嬌嬌的真面目前,她們之間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現在——她清楚地知道這對母女目的不純,也就沒必要給什麼好臉子。
看見她進來,程京妤微微一笑:“二夫人今日這麼閒,不用想想辦法將妹妹救回來嗎?”
提到程嬌嬌,姜素白嘴角的笑容幾乎掛不住。
她沒去冬狩,不知道獵場上發生了什麼,但是程嬌嬌得罪了小公主,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幾天她殫精竭慮,也來求過程京妤,可她非但不幫,還出口奚落。
不過她此番過來,是今日程嬌嬌的事終於解決了。
她給皇后遞了信,求她放過程嬌嬌一馬,皇后答應了。
“這事就不勞京妤你費心了,皇后娘娘說,明日一早就將嬌嬌送回來。”
程京妤對這事其實並不意外。
她早就猜到皇后會出手,因為侯府現在就她和程嬌嬌兩個女兒,又有蕭蘅暗中推波助瀾,皇后絕對會放了程嬌嬌。
至於姜素白許了什麼好處給鬱旎秀,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也沒興趣知道。
程京妤任由府醫上好了藥,懶懶地倚在貴妃椅上:“那太好了,妹妹做的事,我也還沒來得及算賬呢。”
“你想幹什麼?”姜素白氣不順:“她好歹是你妹妹!”
這程京妤腦子是不是壞掉了,以前只針對傅硯辭一個搞,最近居然搞到她們身上來了。
聽說就連太子都沒有在她那兒落到好,皇后的面子也不賣。
還偏偏要針對她家嬌嬌,程京妤是嫌她得到的還不夠多麼!
“不幹什麼啊,”程京妤讓春華端了溫水來洗手,她素白的指尖還沾著趙越的血:“就是近來心情不大舒爽,被人惹了就想還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最近少來惹她。
程嬌嬌不到完全收拾的時候,但是給些小痛小傷的,她絲毫不介意。
姜素白差點將牙咬碎:“京妤,你不要仗著你有個郡主的頭銜,就傷害手足,你父親就快回來,等他回來,我定然要將你的作為告知你父親!”
“既然二夫人知道我有郡主的頭銜,怎麼進來不見禮呢?”
直到姜素白補了個禮,揮袖走了,春華爽的恨不得鼓掌。
她總覺得郡主及笄之後變了個性子,但是知道二姑娘與太子的事情後,她對二房就全然沒有了好感。
郡主這樣懟二夫人,著實是爽的很。
但是懷敏姑姑有些不解:“郡主以往就算跟二夫人處不來,也不會這樣黑臉,發生什麼事了?”
懷敏姑姑是從小照顧程京妤長大的。
也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地為程京妤好。
但是懷敏姑姑膽子小,許多事沒有同她說明白的必要,免得她擔心。
於是程京妤拉著她的手說:“姑姑只要記得,往後防一防二夫人就好了。”
懷敏姑姑點頭應了,又見她手裡拿著的帕子。
“這帕子不像是郡主喜歡的,你向來愛緞面的素帕,這是從哪來的?”
那帕子因為姜素白進來,被程京妤折起來放桌上了,此時見懷敏姑姑好奇,她拿過展開:“是我母親繡的,姑姑瞧瞧眼熟嗎?”
懷敏姑姑自由照顧她母親,想來對母親的手藝是熟悉的,也好叫她見見舊物。
“這、”懷敏姑姑原本沒有看清,這會兒看見了上頭的鴛鴦,又看清了那走線,她臉色一白:“你從哪兒得來的這帕子?”
見她臉色不對,程京妤一五一十地道:“皇后為了見我一面,特意跟我說有母親的舊物,她與母親本就是舊識,我猜不會騙我,姑姑認得它?”
怎麼可能不認得?
但是這帕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皇后那兒!
“傻孩子,”懷敏姑姑苦澀道:“你當鴛鴦二物是隨便繡的嗎?這是隻能送心上人的,當年夫人偷偷繡這個,是為了送給侯爺!”
什麼?
送給她爹的東西,為何會在鬱旎秀那兒?
“所以這東西其實不是母親送給皇后的,而是皇后搶去的?”
“不,應該說,夫人生前與我說的那句話,我終於知道是什麼了。”
懷敏姑姑一臉痛色:“是皇后殺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