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桑的記憶回到過去。
初見淳華時,對方還是那個願意借一萬靈石給她的劍宗宗主。
再見時。
對方於劍宗驅魔臺遭受萬劍穿心,一身白衣被鮮血染成血衣,丹田盡碎、靈脈寸斷,本命劍殘缺不全。
修士們不敢劍指她這位真正的魔頭,反而拔劍對上正道領路人。
時桑當時就篤定修真界藥丸!
吃完瓜、看完戲,時桑正準備轉身離開,離開之前,她掐指一算,當時就轉道去了驅魔臺崖下的無盡海,發現劍宗長老竟然真將劍宗宗主煉製成了傀儡。
時桑做事向來隨心所欲,她救不了必死的淳華,也不想隨意插手他人因果,她甚至想著萬一救活了是不是要還靈石。
但,她還是插手了。
怪就怪淳華像極了話本里描述的美強慘,她那顆少女心狠狠地顫動了,以至於等她清醒過來後,她已經搶先一步撿漏,代替劍宗長老成為傀儡的主人。
“是誰偷襲本座……時桑!?”
時桑百無聊賴地掀起上眼皮:“老東西,人長得醜,想的倒挺美。偷偷摸摸把已死之人煉製成傀儡,你饞他身子,你下賤。”
這話一出。
劍宗大長老一張老臉險些沒處放,他選擇了轉移話題。
“本座不知你在說些什麼,他是魔修,本座身為劍宗大長老,為了眾生,曾發誓絕不能給魔修捲土重來的機會。數千年以來,人魔勢不兩立,傀儡就是魔修的宿命!”
時桑忘了她當時的心情,只記得一腳踹斷了老東西的三根肋骨。再之後,她放棄遊歷,把傀儡帶回藥宗。得到宗門上下的歡迎,說她長大了,都知道拐媳婦了。
等到宗主奶爹發現傀儡春花等於淳華劍君時,木已成舟。
宗主奶爹淡定接受,並扯著她的衣袖,悄悄道:“桑啊,咱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大宗門,搶了人就要給人名分!”
時桑極力解釋不是宗主奶爹想的那樣,她單純就是饞春花的顏值,但無論她怎麼解釋,奶爹都一臉“我懂我懂”。
她那時無語了很久,就差在春花腦門刻上“與時桑無關”五個字。
渡劫期的傀儡太過鮮活,除了沒有心跳、不能說話,其他與常人無異,甚至還能教誨她,從某些方面來說,春花時不時蹦出幾個別樣詞彙,像極了這個話本世界的人。
時桑習慣和春花同吃同住,時間長了,沒有誤會的徒弟們也誤會了。
時桑越發隨心而行,給傀儡改了稱呼,當他人質問傀儡身份時,她總是回一句:找的是淳華,管春花什麼事。
自那以後。
修真界永遠失去了劍宗宗主,多了一位叫春花的傀儡。
直到數百年之後,時桑渡劫失敗,傀儡不見蹤影。
照片裡的人和淳華像極了。
那一刻。
時桑一度以為她家的春花回來了,但她知道照片裡的人年紀並不符合。
在百里晴滿頭疑惑時。
時桑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這張照片哪來的,他是誰?”
她看不透照片裡的人的面相,也算不到,只能詢問百里晴。
百里晴詫異於時桑竟然不認識505辦最初的執行官:“他就是容淳華,也是我舅舅,當世唯一一位預言者。”
玄學界四派三家尊容淳華為容先生,這位容先生恰好就是給時家留下箴言,說“時桑”是遇水化龍的人。
時桑若有所思的樣子引起百里晴的注意,百里晴這才想起時桑是算命主播,一定是透過容淳華的照片發現了什麼。
百里晴情緒低落:“舅舅他失蹤了,不瞞您說,如果今天的505辦還有舅舅坐鎮,虵穴根本不足為懼。”
時桑不留痕跡地將照片揣進口袋:“你們知道這點,虵穴一定也知道,他約等於虵穴的眼中刺、肉中釘。”
百里晴嚴肅極了:“所以我們懷疑那場失蹤就是虵穴的手筆。”
她想順著話繼續往下說,想從時桑嘴裡問出點關於她舅舅的事,卻不知道對方知道的還沒她多。
正當百里晴打算再直白一點,讓時桑算一下容淳華時。
時桑帶著照片和宋諾諾走了。
百里晴:“……”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唄?
杜遲跑過來:“隊長,車被打撈上來,經鑑定,孟達江入水後沒十分鐘就溺斃了,僅僅痛苦十分鐘。”
百里晴摘掉手套:“江河入海流,應了他的名字,只不過便宜他了。”
杜遲深有體會。
多少家庭傾盡多少心血培養出的大學生,就這麼被畜生糟蹋了,痛苦的不僅僅是學生與家長。最讓人痛心的是他們之前沒有證據,放任這些人逍遙法外十年。
·
與此同時。
宋諾諾心驚膽戰地跟著時桑,她害怕渾身散發金光的時桑把她超度了。
膽顫著。
宋諾諾看到了焦驕和熱水姐,看到了她一直無法放下的兩個人。
焦驕等在酒店,遠遠瞧見時桑,看了眼熱水姐,才道:“她媽突然嚥氣了,不知道是不是畏罪自殺,這件事背後是不是還有魚沒有浮出水面。”
她不想讓害了宋諾諾、害了那麼多人的罪魁禍首死得太輕鬆,也怕她們打草驚蛇,以至於讓某個傢伙逃掉。
熱水姐也是一臉焦急,她的母親雖然不是直接害了許多人,卻是犯罪鏈上不可或缺的存在,為了不暴露秘密,甚至沒把她這個親生女兒的人生當回事。
死亡是罪有應得。
怕就怕是畏罪自殺。
時桑搖頭,孟達江是這件事情裡最大的那條魚,他經過唐歌介紹結識金龍寺一慧方丈,成為虵穴的一條好狗。
為虵穴試驗怎麼避開天道耳目。
虵穴願意給孟達江護身符,不過是在保護虵穴不暴露。
在孟達江不知道的情況下,虵穴給他們的靈魂上下了禁制,一旦涉及虵穴的秘辛就會引爆禁制,熱水姐她媽突然嚥氣就是因為觸動了靈魂裡的禁制。
時桑只道:“接下來的事情會有專業的人查,你們聊聊吧。”
焦驕看了看熱水姐,她和熱水姐沒有什麼好聊的,能聊什麼?
這樣想著。
焦驕面前的空氣發生波動,她看到了一個時常出現在她夢裡的人。
焦驕揉了揉眼,確定沒有看錯,她的眼睛瞬間溼潤。
宋諾諾欲言又止:“驕驕,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讓你沒有……”
焦驕忍不住哭著打斷:“你最辛苦我的是一聲不吭離開,害我難過,你不會以為不告訴我是一種保護吧?你難道以為我不會調查你為什麼自殺嗎?”
宋諾諾很想說是,但她說不出口,只能把求助目光落在熱水姐身上。
熱水姐單手扶額:“我失去了那一年的記憶,但我想,焦驕姐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失去你的現實。”
宋諾諾徹底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