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人都興奮啊,文道每一場豪賭,都將載入史冊,這樣的瓜只要事不關己,總是有人愛吃的。
李葉舟一衝動,就想答應,但是,身後一人輕輕扯了他一下,讓他清醒了下。
面前這人,兩場大賭,成就文壇攪屎棍之名,但凡跟他賭的,就沒有一個好下場,自己大好前程,真的犯得上跟這攪屎棍一般見識?
“閣下想怎麼個賭法?”李葉舟冷冷道。
“這位常敗將軍趙吉曾經說過,科考之前的賭嘛,自然是賭科考成績,咱們不妨賭上一場,看誰的排名在前。”
趙吉滿臉黑線,文壇這剎那間有搖曳的感覺,還提他,還提常敗,林蘇,你怎麼不去死……
但憤怒的情緒突然被一種興奮所取代,因為他要跟李葉舟賭!
李葉舟,連續兩次高中,第一次第七,第二次第二,兩次都進前十,成績穩如老狗,你林蘇再牛b,還真能壓得住他?如果說你跟我趙吉賭,我真不敢,但你偏偏如此自大,跟李葉舟來賭……
有沒有機會翻個盤?
他是這麼個想法,其餘眾人也全是這個想法……
這就是賭徒心態了……
不管以前輸了多少,這次拿到“三張k”,總是贏面佔了九成九……
李葉舟臉沉如水:“賭注還是l奔?”
“這次不l奔吧?文人該當斯文些,當眾l奔,形如禽獸,成何體統?”林蘇道:“要不,咱們賭錢吧!”
且不說前期l奔的人,一口老血在心頭盤旋,就連林佳良,也悄悄地按住自己的額頭,無語。
兄弟啊,你能不能消停些?將這一眾學子全都得罪乾淨,真的好嗎?
“好!賭了!一萬兩!”李葉舟道。
“一言為定!”林蘇道:“趙吉,周良成,你們也可以下注。”
趙吉兩連敗的怒火爆了:“我也下一萬兩,賭李葉舟勝!”
周良成兩眼赤紅,咬牙切齒:“我當然也跟!”
“還有我!”
“還有我!”
……
轉眼之間,十人站出,賭注總額到了十三萬兩!
林佳良急了,在後面終於忍不住抓了林蘇的衣袖,這麼大的金額,萬一輸了,豈不是整個林家傾家蕩產都湊不齊?
林蘇道:“沒事!不就是錢嗎?咱們家產不夠,還有秘方來湊!”
這句話雖然很輕,但對面的一群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一聽到秘方,頓時全都打了雞血,在正式簽訂文道契約的時候,與林蘇對賭的人,居然多達二十一人!
大家都簽了字,林蘇正準備落筆的時候,金線之外飄然進來一人:“各位兄臺如此雅興,小弟能否也湊個熱鬧?”
秋子秀到了。
“秋兄是想就這個賭約加點彩頭呢?還是打算另起爐灶再設一賭?”林蘇眯著眼睛看他。
秋子秀淡淡一笑:“各位都知道,我這人向來隨遇而安,自然是在這賭約上添個彩頭而已,我賭林蘇公子勝!一萬兩!”
眾人全都大吃一驚,秋子秀,押林蘇勝?
林蘇卻搖頭了:“抱歉,我不想跟你綁在一起!”
輪到秋子秀髮愣了:“為何?”
“因為我對和尚沒好感。”
“我已經不是和尚。”
“我對光頭沒好感。”
“我的頭髮很快就會長出來……”
“我對男人沒好感!”
秋子秀怔住了,他總不能因為要賭博,將自己給割了吧……
林蘇落筆,契約生成。
眾人拿著籤滿字的契約全都很興奮。
周良成扇子輕輕一搖:“林三公子,你的詞可有聖光?好教閣下得知,文舟公子,詞作已有銀光……”
林蘇滿臉詫異:“什麼是……詞?”
眾人愕然。
一位寒酸學子模樣的人站了出來:“林兄,你莫非不知道,今年科考考的是一詩一詞一策一言?”
林蘇一跳而起:“什麼?還要考詞?我連詞是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我明白了……秦放翁,你枉為父母官!為什麼要封鎖我的訊息?太過分了!太下作了!你就不怕你秦家生兒子沒p眼……”
一番跳腳大罵,眾人面面相覷。
剛剛簽訂契約的幾個人全都笑了,開心至極,最後的一層紗揭開了,露出了裡面的真實,小小林家,小小破落戶,敢如此猖狂,還不是作死嗎?早說了,秦家抬抬手就玩死你!
好,等到結果出來,大家拿著賭約找你要錢,你拿不出來的話,林家所有東西全都分了,包括秘方,包括林家的女人……
林佳良將林蘇拉走了,直接問他,三弟,你到底搞什麼名堂?
針對二哥的問題,林蘇神秘地回了他一句:“二哥,聽說過一個詞兒嗎?一斑窺豹,一葉知秋!”
一斑窺豹,一葉知秋?
林佳良心頭輕輕一跳,他有點明白了。
三弟是在透過這種兒戲的方式,尋找張家、秦家那條藤上的瓜啊。
高官走得近,子女也必定走得近,跟秦家、周家綁在一起,與他結賭的人,後面的家族也是連在一起的。
有朝一日,林氏兄弟可主浮沉,至少他們能看清誰是敵,誰是友!
所以說,三弟下的每步棋,功夫其實都在戲外。
他其實已經找出了一些,比如海寧一賭,他發現趙勳跟張文遠是穿同一條褲子的。
飄香樓一賭,他知道秦家、周家也是一起的。
這一賭呢?
又會有誰落入他的視線之中?
……
金鐘一響,一條金光大道出現在他們面前,那一端直通白水書院最高處。
金鐘二響,他們腳下的平臺化身為舟,順著金光大道一路前移。
平臺停穩,面前就是林蘇熟悉的考室。
總共三千考室。
當日海寧乾坤書院鄉試,也是三千考室,錄取兩百人。
而今白水書院會試,還是三千考室,錄取也依然是兩百人。
看起來這數字是一樣的,但競爭的激烈程度與鄉試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夠資格參加者,全都是十府優勝者,優中選優,壓力山大。
林佳良多少有點緊張,當日他鄉試以第七名成績高中,最終在會試上名落孫山,早已見識過會試的恐怖。
林蘇輕輕拍拍他的手背,給他一個安慰。
然後兩兄弟分開,走進各自的考室。
考室也跟乾坤書院一樣的,一燈一桌一筆一硯一床一桶而已,整個考試的時間延長了半天,因為會試比鄉試多考一科:聖言。
什麼叫聖言?基本上就是填空題,內容涵蓋《四書五經》。
天才一般都比較怕這個。
為什麼,因為這一科考的不是文才,而是基本功。
你有再天才的大腦,最多也只能寫好詩,寫好策論,而根本不可能透過聖言,要想透過聖言考試,唯有用時間去慢慢磨,死記硬背。
人家說“十年寒窗苦讀”,真正苦的就是這個。
林佳良對三弟不放心的,也是這個。
三弟的詩,三弟的詞,三弟的論,全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絕不擔心,但他著實擔心三弟的“聖言”,三弟太符合那些“民間天才”的特徵了,愛玩,愛鬧,學武甚至還賭博,根本沉不下心來,而且他還很少看三弟看過書……
沒有人知道,林蘇的基本功才是最強悍的——隨身帶著全套書籍,而且隨便兩個字寫下去,自動生成一大堆,等同於現代社會的百度搜尋,你就說說那是個啥概念。
金鐘三響,一股奇異的動感傳來,所有的聲音全部隔絕,所有的訊號全部封鎖,科考開始了。
林蘇面前的桌子喀地一聲分開,下方升起一個託板,上面放著試題。
林蘇開啟一看,一詩一詞一策一言……
他首先拿起《聖言》……
“聖人之治……常使民……”中間就是填空的。
林蘇提筆就寫“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後面填上“無知無慾,使夫智者不敢為也”。
這是《道德經》中的一段話。
下一題,是《論語》,再下一題,是《尚書》,下一題,《春秋》……
大約一個時辰,他完成了《聖言》整整一百道題,純死記硬背的東西,沒啥可圈可點的。
接下來,就是他比較有興致的東西了。
詩!
以“夜雨”道“相思情”,寫一首七律。
這就是會試比鄉試高一級的地方了,鄉試要求寫情,並不作其他限定,可以自由發揮,而會試,直接限定夜雨,寫相思,範圍一下子收縮了無數倍。
林蘇思考片刻,內心向李商隱道一聲不好意思,一客不煩二主,鄉試抄的是你,會試還來抄你吧。
《夜雨》
“君問歸期未有期,南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南山夜雨時。”
巴山,那就算了,南山,恰好就是林家背靠的那座小山頭,背靠南山,西鄰南湖,南湖因“南湖秋水夜無煙”聞名天下,南山有點寂寞啊。
詩完成。
下一首就是引發軒然大波的詞了。
題目:以“上元佳節”為題,寫一詞,可以《蝶戀花》為詞牌,亦可新創詞牌。
林蘇大腦中快速搜尋,瞬間蒐集到了好幾首蝶戀花,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次聖殿將詞作為科考題目的主旨,其主旨就是擴寬詞路。
如果他使用蝶戀花,那就根本無法體現聖殿的初衷,或許拿不到高分!
詞,是他開創的,別人不知道,聖殿自然知道。
將來某一天,他這個開創者也終究會暴露於世人眼中,一代詞宗,如果在詞這個領域被別人蓋過,豈不是笑話?
為捍衛自己的位置,他需要用毫無爭議的態勢,將各路高手斬於馬下。
所以,他需要推出一種全新的詞牌,他還需要一首絕世好詞,讓各路高手一看就高山仰止的那種。
林蘇提筆,開寫!
“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首青玉案,號稱元夕之詞的一座高峰,來啊,且看你們誰能超越!
四樣科考已做好三科,只剩下最後一科了,策論。
林蘇拿起策論題目一看……
南方西睦古國,百年前滅於赤國之手,請以西睦古國亡國為題,寫一策論。
又是亡國!
為什麼聖殿總是出這樣的題目?
上次鄉試出的題目是以四國為題,這次出的題目是以赤國為題,這幾個國家,全都已經亡了,莫非天下有什麼大變將生?所以聖殿向天下學生尋求救國之道?
這個念頭在林蘇大腦中一閃而過……
聖殿,離他還是太遠了些,國家大事,也跟他遠了些,他要做的,無非就是以絕妙文章,紙上談兵,敲開他面前的大門,看到更大的世界。
西睦古國是個什麼國家?
西睦古國跟封建王朝的秦朝非常相似,前任君主英明神武,崇尚武力,外強兵力,內修法制,國力之強,震懾一方,它吞併周圍大大小小十多個小國,成為南方一霸,最強盛的時候,即便跟它隔著赤國的大蒼,也望著它膽戰心驚。生怕這個瘋子發動雷霆攻勢,碾過赤國,侵佔大蒼。
西睦古國前任君主死後,一落千丈,繼任者沒有了父輩的雄心與威勢,卻繼承了前輩的窮奢極欲,舉全國之力,營建供他個人享樂的天極宮,從西海搶奪大量人魚,供他玩樂,大臣稍有異議,提頭來見,僅僅十多年,朝中正直大臣盡皆不留,留下一堆馬屁精。
國力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長期在它鐵蹄威壓之下的赤國,奮起一擊,不可一世的西睦古國轟然倒塌,就此亡國。
林蘇提筆寫下:“西睦據赤江天險,擁冰原之地,君臣固守以窺東境,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之勢,併吞四原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