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一愣,他不知道天氣如何,為什麼會跟謝家出逃聯絡在一起。
“應該是乞巧節之後的幾天,”馮雲回憶道,“我那會兒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人,雖然尋常並不去後院,可是如果大將軍有什麼訊息,父親總讓我親口去跟大小姐說。那次夫人給小姐送了些針線和繡品,是我親自送去,夫人還問了大小姐一句,說中元節拜祭,她婆母的祭品準備的如何了。”
謝克寬的生母早逝,當時當家做主的,是他的繼母史氏。史氏在原配跟前要執妾禮,所以清明和中元節,這些日子是史氏最不願意面對的日子,多半她總要稱病。主母不上心,這祭品自然要打折扣。所以,馮夫人也想提醒一下女兒,得多花一分心思。
“夏天啊!”徐婉如微微眯了眼睛,去看天上刺眼的烈日。
雖然不能確定謝家到底是如何離開京城的,可是有一件事情,徐婉如卻十分肯定。寒冬臘月的時候,謝家上下,連一絲逃走的機會都沒有,滿門死在了京城。而謝石安進京,也被人圍射而死。若是有一絲機會,謝家總要留下幾個子弟,以待未來。可是偏偏那個冬天,謝家的人一個個死去,就是沒有一個人逃出京城。
“郡主的意思,”馮雲反問道,“謝家出逃的方法,跟天氣有關?”
徐婉如不好解釋,卻點點頭,“只是猜測。”
“這麼說來,”馬文遠也拿出京畿的輿圖,指了指永平,說道,“這裡有條山澗小路,盛夏的時候草木葳蕤,尋常人一看,並不知道這裡有條小路,可以快速北上。若是到了冬日,草木稀疏,如果謝家人走了這條路,追蹤的人一看就知。”
他這麼一說,馮雲也有些好奇起來,兩人細細去研究輿圖去了。或許,謝家真是走了什麼山道,瞞天過海了。
徐婉如因為想起陳家的舊事,這會兒心中正是憋悶,也懶得去猜,謝家究竟是怎麼消失的。沒到謝家之前,一切的猜想,都只能是猜想。
若是萬一不行,徐婉如想著,先制服了謝家的幾個主子,就算不好跟肅宗交代,至少能保證謝家人不會全部跑掉。有這麼一個蠻不講理的墊底方案在手,徐婉如並不怎麼在意謝家人消失的秘密。一力降十會,擒賊先擒王,她就是這般打算的。即使得罪了謝家,那又如何,對著她這麼個肅宗的眼線,謝家壓根兒也不敢怎麼樣。
當然,徐婉如的打算,跟馮雲的報仇雪恨,並不怎麼齊心。只是殊途同歸,謝家若是倒黴,姚宣總是高興的。
時光飛逝,八月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快。
自從肅宗下了賜婚的旨意,熊嬤嬤就有了離意。她來徐婉如身邊,奉的就是寧國長公主的意思。如今徐婉如要嫁入謝家,熊嬤嬤多少有了完成任務的味道。現如今,方嬤嬤已經能夠獨立主持郡主府的事務,而小蓮的功夫,也能打退尋常高手,熊嬤嬤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完成了。是時候,退回九峰山,去守著長公主了。
至於那個讓長公主牽腸掛肚的英王,熊嬤嬤也查了個究竟。英王的生母跟賀家有些干係,生的神似已故的賀緒,算不得什麼奇怪的事。至於英王的野心勃勃,熊嬤嬤自然也看在眼裡。而英王身邊,能人輩出,甚至還有高出自己許多的高人。知道了這一點,熊嬤嬤就徹底放下了心。如今英王已經足夠自保,若是哪天他失手,自有長公主和宗室的人出面保他。既然野心勃勃,那麼失敗之後,圈禁一生也算不得太差的結局。
至於謝家的為人如何,熊嬤嬤覺得,郡主一定心裡有數,她該說的話,也已經說到了。
徐婉如早就知道,熊嬤嬤有離去之意。這些年相依為伴,名為主僕,卻有師徒之分。徐婉如心中,自然有些不捨。可是熊嬤嬤為什麼來到她的身邊,徐婉如也是一清二楚的,現如今她要回到寧國長公主的身邊,自然也是名正言順。所以,徐婉如讓人送了批傢俱經文到九峰山,讓熊嬤嬤過了她的婚禮,就回長公主身邊。
定下了行程,熊嬤嬤對小蓮也越發苛刻嚴厲。徐婉如得空,有時也去看小蓮練武。如今想來,她自己的確是吃了走捷徑的虧。藉著二師兄的法力,徐婉如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事實上,京城裡面,她也的確沒有遇上過敵手。
現如今沒了二師兄的外力相助,只得師傅給的法珠一顆,徐婉如難免沉寂了許多。如今看著小蓮吃苦練功,心下也有些感慨。或許,當年她不走捷徑,現在會是另外一番模樣。再想自己答應了肅宗的要求,嫁去謝家。徐婉如心想,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又是另一種捷徑?
謝家必定有問題,只是前世他們一直老老實實守在京城,所以徐婉如心中的疑慮,並不是很重。
等到英王登基,再出手收拾謝家,時日尚遠。徐婉如心中並不怎麼焦急,至於新婚之夜會如何,方嬤嬤早就帶了宮人,來給徐婉如講解了一番。
徐婉如重生以來,幾乎沒再想到這新婚圓房之事。可如今方嬤嬤來說了,她便想,該如何就如何吧。謝石安有那麼一院子的女人,想來那天,少不了麻煩。更何況,按照徐婉如對蘇落雪的瞭解,如果謝石安真如傳言中的那般寵她,徐婉如的新婚之夜,蘇落雪沒道理不來攪事。
想及蘇落雪,徐婉如不禁冷笑了一聲。當時謝三納了蘇落雪,徐婉如還覺著,自己跟蘇落雪在這一世,應該是毫無交集了。誰想,還是能湊到一塊兒去。只是如今的徐婉如,並不把謝石安放在眼裡,身後又有肅宗做靠山,蘇落雪那點斤兩,完全不夠瞧。真杖殺了她,徐婉如也不過是得個妒婦之名。
只是有這麼個人在,多少有些添堵。連帶著,徐婉如對謝石安,也有些煩躁起來。想著尋個方子,斷了他進自己房間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