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自知家裡的一攤子拖累,沒法去求徐婉如再看自己一眼。可是,若是有人隨意指點,要逼著徐婉如嫁人,蕭誠卻是不答應的。
所以,他脫口而出,就說,“謝三不是良配,如意嫁誰都不該嫁給他。”
“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良人了,”蕭遠山也說的有些上火了,軍中的事情,是非黑白清楚的很,他也許久不用跟人講道理了。今天跟兒子多說了幾句,火氣騰騰地就上來了。
眼見著父子兩人就要從鬥嘴變鬥武了,一人推了門,笑著進來。
“三叔,”蕭誠回頭一看,就看見了本該在京城的三叔蕭遠水。再想想父親提及京城的事情,想來,是三叔帶來的。
蕭遠水笑呵呵進門,在兄長下首坐下,對著蕭誠說道,“今兒休沐嗎?難得我來一趟甘州,本來還想讓大哥叫你過來,誰想你倒是自己來了。”
蕭誠本不願意把自己的私事,放到家族裡去討論。可是今兒他非去京城不可,所以,蕭誠也顧不得三叔在場,仍舊想提請假一事。
其實,蕭誠的那點子心思,蕭家長輩的心裡,都有些底細。如今徐婉如定親,蕭遠水自然知道,蕭誠這麼急乎乎從涼州趕來,為的什麼,再明白不過了。
蕭遠水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長兄,再看一眼咬著牙關非要對著幹的蕭誠,心裡嘆了一口氣,他們蕭家的第三代掌舵人,可不能這般兒女情長。
“大哥,”蕭遠水跟兄長說道,“我這幾日要去肅州,要不,讓誠兒隨我同去?”
蕭家的大家長蕭墨,如今就在肅州駐紮。蕭家在三邊的重心,一是甘州,另外一個就是肅州。肅州更西,條件更為艱苦。按理說,蕭遠山這樣正當年的中流砥柱,更適合駐紮肅州。可是蕭墨卻不當一回事,非要自己帶人守了肅州,讓長子守了甘州。
蕭遠川帶人守了一線的番鎮,蕭誠則守了內陸的涼州,其餘幾個蕭家子侄,分散各處,跟著父輩耳濡目染。蕭遠水是兄弟中最小的一個,又是腦子最靈活的一個,向來守在京城老家。一則做肅宗的人質,以安君心,二則在京城看護家眷,傳遞訊息。只是隔個一年兩年,蕭遠水請示了肅宗,總能得個機會,來三邊見見父兄。有蕭家婦孺在手,肅宗也不怕蕭遠水一去不回。所以,這次蕭遠水又按舊例,來三邊探望父親。
蕭誠急著進京,卻沒注意到父親聽到三叔提及肅州的時候,臉色略有變化。
見蕭遠山沒有反應,蕭遠山給了他一個眼神,也是時候,讓小輩的人知道一些事情了。
蕭遠山點點頭,跟蕭誠說道,“先跟你三叔去趟肅州,有什麼事情,回來再說。”
蕭誠雖然不願意,卻也知道,父親這麼說,是留了餘地。若是自己從肅州回來,再磨磨父親,說不定就能進京,見上如意一面了。
蕭遠水見侄子點頭,笑著吩咐了蕭誠幾句,帶些甘州的佳釀,還有些他從京城帶來的火腿。蕭誠得令,就下去準備出行的東西了。
等他一走,蕭遠山抬眼看了弟弟,問道,“你真打算帶他去看?”
蕭遠水笑眯眯地點點頭,說出口的話,卻有幾分清冷,“兄長,誠兒這般可不行啊。”
蕭遠山心中一緊,這事他也發現了。只是蕭遠山覺得,如今天下太平,總還有些時日,以後慢慢再教兒子也不遲。這少年兒郎,心慕佳人,再自然不過了。若是為了紅顏,卻亂了家族發展,壞了眾人前程,卻是不應該了。
如今三弟指出了蕭誠的這個弱點,想來,家中諸人,也都看在眼裡了。是時候,讓蕭誠只得一些家務事了。所以這次蕭遠水提出帶蕭誠前去肅州,蕭遠山也答應了。
既然如此,等蕭誠見識過家中諸事,或許,他的想法會有所不同吧。蕭遠山心中,暗自想道。雖說蕭家是肅宗一手提拔起來,跟謝家對抗的武將世家。可是,蕭家眼見著謝家的如日中天,心中自然也有些其他想法。
飛鳥盡良弓藏的事情,自古以來,再常見不過了。若是謝家下去了,甚至消亡了,那蕭家就成了肅宗眼中的第一號釘子。那時候,該如何是好。所以,未到無路可走之前,就要想好自己的前路,這一點,是蕭家幾位兄弟心知肚明的事情。
更何況,武將手中有軍權,是件再忌諱不過的事情。蕭家若是沒了軍權,那還剩下些什麼,讓子弟改換門庭,去國子監讀書?看看忠順府的徐錚,蕭家是絕不敢重蹈覆轍的。
蕭墨守在肅州,為的就是天高皇帝遠。有甘州在東邊擋著,吸引了肅宗的視線,蕭墨這個古稀老人在肅州做些什麼事情,就沒有那麼招人耳目了。肅州邊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嘉峪關,出了關,就是漠漠黃沙,藏個幾萬人馬,壓根兒不在話下。
要兒女情長,還是實權在握,就看蕭誠此去,如何決斷了。若是蕭誠仍舊糾纏徐婉如一事,只怕蕭家的未來,要換個子弟來當家了。
要知道,蕭家這一路走來,可不是純粹的運氣。本來,他們只是忠順公徐坤的部將,可走到如今,三代未過,他們家跟徐家,早就不可同日而語。若不是忠順府出了個如意郡主,只怕根本就沒人會把忠順府看在眼裡了。
如今徐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重新籠絡了一批人馬,在山西重整旗鼓。也不知道徐銘他們給肅宗交了什麼東西,肅宗對忠順府的內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許了徐銘他們在山西的事情。
山西是大同總兵呂安國的地盤,本跟信國公府郭家牽扯不清。藉著妻子郭氏的助力,蕭遠山本想收納了忠順府在山西的舊部。可如今徐銘徐鈞出京,倒是被他們撿了個現成。這一點,讓蕭遠山想起來,就覺得心中煩躁。沒弄清楚肅宗為什麼站了徐家兄弟背後,蕭遠山也不敢隨意動手。好在,京城裡虎目眈眈的燕國公主,也盯著徐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