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遠的到來,讓徐婉如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仙山雖好,卻不是她的歸宿。
“師兄,”徐婉如衝著樓下揚了揚手,“上來說話啊。”
潘知遠卻站了原地不動,就這麼看著。徐婉如隔著花海,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深深覺得有股悲傷,無所而起,無跡可循。
見潘知遠不動,徐婉如倒是自己下樓去了。師兄登門,她這個做師妹的,上前相迎也是常理。
下了樓,徐婉如帶著左月往杏林的方向而去,可是,怎麼都沒看見潘知遠。
“剛才師兄是站這裡的吧?”徐婉如有些疑惑,好好的,潘知遠怎麼突然沒了蹤跡。師門的人,來去無蹤並不稀奇,可是二師兄來見她,何必弄什麼玄虛。
左月想著,國師或許是離去了,畢竟郡主這門親事,很多人都覺得堵心。朱大人如此,想來國師也是如此。
兩人走的匆忙,突然聽見東西墜地的聲音。
“郡主,可是丟了什麼東西?”左月聽著,像是徐婉如身上的配飾墜地的聲音。
徐婉如忙活了一天,晚上又陸續見了幾批人,早已經有些疲憊了。洗漱了一番,妝容首飾也去了大半。這會兒仍舊戴在身上的,多是頗重要的物件。
也不知道怎麼的,鬼使神差,徐婉如伸手就往自己腰上掛著的玉佩摸去。小時候拜師,孫道隱給徐婉如的第一件禮物,就是個荷花蜻蜓的玉佩。因為是師傅所賜,徐婉如頗為看重這玉佩。再加上這玉佩工藝巧奪天工,很合徐婉如的眼緣,所以自小就戴著,幾不離身。
“郡主,玉佩……”左月貼身服侍徐婉如也有些日子了,知道她總是戴著個荷花玉佩。見徐婉如低頭去看,左月自然也發現了。
“我先前戴著的吧,”徐婉如心裡很確定,自己先前的確配著玉佩。可是這會兒開口說話,她也有幾分拿不定了。
“奴婢記得清楚,的確配著的。”
徐婉如先前洗漱,就是左月服侍的,她早上戴著什麼首飾,先前又取下了什麼首飾,左月再清楚不過了。
得了左月的肯定,徐婉如也知道有些不尋常起來了。這玉佩是師傅所賜,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就這麼消失了。
“奴婢讓人來找,讓她們打燈來照著……”左月已經檢視了一圈剛才走過的地方,一無所獲。恐怕是夜色深了,墜到了什麼草叢裡去,一時不察,也是有的。
徐婉如心中有些疑惑,卻也點頭允了,打算讓人過來找找。
沒找到潘知遠,主僕兩人就打算調頭回去。誰想,一霎那,如煙似霧的杏花,突然變地血紅。紅的,像那寒冬臘月的紅梅。
左月看見杏花變色,臉上頓時沒了血色。徐婉如在師門見過幻境,倒是不怎麼擔心。只是她的郡主府,是潘知遠設的結界。有國師的法力在前,哪裡的魑魅魍魎,能在她的郡主府裡動手腳。
徐婉如抬頭看去,總覺得這血色有些眼熟。突然想起年前在朝天宮的時候,潘知遠帶了她去看紅梅,邊上這樣,血色稱著夜色,紅黑衝撞,齊齊往人的眼睛裡衝來。是二師兄嗎?徐婉如心裡有些疑惑。旁人沒法在她的府邸裡動手,可是二師兄的話,再簡單不過了。
也不知道,二師兄來的突然,去的更是突然,還有這一片血色杏花,究竟是為了什麼。
徐婉如正疑惑,左月卻有些膽寒,“郡主,我們先回去吧。”
徐婉如嗯了一聲,這事,明天讓人去朝天宮問問吧。今天事情實在太多,她也確實有些累了。
兩人正打算回去,卻看見一個白髮老人,帶了個黑衣人,站了前方。
“師傅,大師兄!”徐婉如看見孫道隱和唐知非,心中大喜。放下先前的疑惑,趕緊上前見禮。
左月本有些兢兢戰戰,這會兒聽見徐婉如稱呼師傅。便知道,這老翁便是天下人心目裡的孫神仙。比起仙風道骨的國師來,這孫神仙看起來,倒是尋常了一些。她只是個婢女,也不好多看,低頭站了一側。
孫道隱揮了一下手,血色杏花褪去了顏色,恢復了常態。
徐婉如看了一眼,問道,“師傅,這是何故?”
“此事說來話長,”孫道隱很是認真地看了一眼徐婉如,說道,“是知遠的一個心結,日後有時間了,再跟你細說不遲。”
徐婉如要請師傅師兄進屋,唐知非卻搖搖頭,“我們這次進京,有些話要跟你說,說好了我們就走。”
“什麼話?這般著急?”徐婉如有些詫異,師傅極少進京,大師兄來的次數稍多一些,可是兩人齊齊進京,還這般突然,實在古怪。
唐知非有些為難,看了一眼師傅。孫道隱點頭示意,他才開口說起了潘知遠和馮綺雯的前塵舊事。
徐婉如之前也聽人說過一些,除去有些詫異二師兄的年紀,她當時並沒怎麼放心上。二師兄有些刻骨銘心的愛戀,也算正常。
“這些事,”徐婉如有些疑惑,“跟我有何干系?”
馮綺雯算起來,是徐婉如外婆的長姐。兩人有些血親關係,可也止於此。
“師傅,”唐知非看向孫道隱,“都告訴師妹吧。”
進京之前,他們師徒本來準備了另外一番說法,可是眼下看著徐婉如,唐知非實在有些不忍心。徐婉如在海山的幾年,唐知非名為大師兄,行的,卻是師傅之職。
“也罷,”孫道隱嘆了一口氣,“還是為師來說吧。”
馮綺雯嫁入定北侯府,後來不得善終的事情,徐婉如頗為清楚。孫道隱簡單略過馮家和謝家定親一事,只提馮綺雯如何墜樓而死。
“馮家小姐墜樓,”孫道隱說道,“知遠收了她的屍骨……他們青梅竹馬,深知馮家小姐的性子,不是自暴自棄,軟弱自盡之人。他雖有疑惑,卻更加沉迷,想讓馮家小姐死而復生。”
提起潘知遠逆天改命的做法,孫道隱情緒頗低,“這事違逆天道,如何能成。他心有慾念,卻求而不得,被人所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