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準備把我的股息都放棄掉!”
肖紅梅望著明顯蒼老了許多的母親,低低的說了一句。
“放棄也好!現在雖然過去了,但你姥爺還在遼東的農場。你又是從鵝國回來的——”
過去的兩三年裡,讓肖母沒了原有的驕傲。
她現在是戰戰兢兢,唯恐走錯一步路。
她家是書香門第,但書香門第並不意味著“清貧”。
事實上,能夠真正做到詩書傳家的,大多都是有錢人。
沒錢,根本就讀不起書,也無法讓人安穩的做學問。
肖母的孃家是有些產業的。
前幾年,按照政策,肖母積極申請了公私合營。
肖母是獨生女,肖紅梅作為外家唯一的血脈,也繼承了一部分的股息。
過去肖紅梅在鵝國,還沒有太過深刻的感受。
當她回到國內後,親自去遼東探望了姥姥姥爺,她才知道有多嚴峻。
而她自己的處境,也十分的艱難。
套用寧澤城的一句話來說,肖紅梅這是將buff都疊滿了。
如果不想辦法緩解,她可能就會直接悲劇。
“唉,如果當初嫁給顧青城就好了!”
“他的妻子跟你情況差不多,不,應該比你還要複雜,但,人家現在根本不用擔心這些。”
肖母沉默片刻,忽的想到了女兒曾經的男朋友,忍不住的嘆息著。
“顧青城?”
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肖紅梅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英俊儒雅、正氣凜然的臉。
顧青城是她的初戀,是她真心愛過的男人。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跟他共度一生的準備。
可惜,相愛的人,終究沒能走到一起。
當初她與顧青城分手後,就立刻去了鵝國。
她刻意的遮蔽了有關顧青城的所有資訊,還是過了幾個月,心情平復下來,她才在寫給母親的信裡提到了顧青城。
然後,她就知道了顧青城與周子琴的結合。
周子琴是周子豪的堂妹,也是大院裡的富家千金。
那時肖紅梅還有些氣惱:“哼,這個顧青城還真是死性不改,他就是想高攀個千金小姐。”
她,肖紅梅並不是唯一啊。
意識到這一點,肖紅梅便生出了一絲絲的怨懟。
她勒令自己,一定要徹底放下顧青城。
為了做到這一點,她甚至跟一起留學的同學談了戀愛。
然而,肖紅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第二任男友,在許多地方都跟顧青城十分相似——
出身貧寒,家中拖累很多。
相貌出眾,才華橫溢。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顧青城抵擋住了出國深造的誘惑,在家庭與愛人之間,選擇了前者。
而第二任男友呢,則是選擇了肖紅梅,他接受了肖紅梅的所有要求。
兩人在鵝國訂了婚,約定好回國後就登記、舉行婚禮。
但,剛回國,兩人就要面對家庭鉅變的殘酷現實。
其實,肖家還好,肖父雖然前途受阻,卻也沒有徹底失勢。
肖父的背後還有肖家,仍然比普通百姓強太多。
未婚夫有些失望,可也沒有就此放棄。
頂多他會“建議”肖紅梅,“要不,就讓伯母跟她的父母脫離關係吧。”
只要沒了拖後腿的親人,肖母憑藉肖家兒媳婦的身份,就能回到水木教書。
而不是被迫辭職,只能去冀州當個部隊子弟學校的中學老師。
肖紅梅:……
她吃驚的看著未婚夫,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說出這樣涼薄的話。
讓母親跟外祖父斷絕關係?
呵呵,這個時候嫌棄外祖父是個資本家了?
他之前花用她的錢時,怎麼沒有想到,這些錢都是資本家“不勞而獲”的股息?!
肖紅梅忽然覺得未婚夫非常的陌生。
她更是莫名的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面對出國的誘惑,他依然堅定的選擇了家人。
肖紅梅不傻,有時候,她會想:似顧青城這樣堅定的人,能夠為了家人而放棄前途,那將來應該也能為了家人去對抗一切!
而她現在的未婚夫呢,當初為了娶到有錢有勢的大院子弟,不惜簽下保證書,要跟家人做切割。
現在呢,肖家還沒有倒臺,只是受到了些許連累,未婚夫就開始——
那個時候,肖紅梅就意識到自己的未婚夫跟顧青城沒法比。
如今更是從母親的口中再次提到了顧青城。
肖紅梅抿了抿嘴唇,低低的問了句,“他、過得很好?”
“何止是很好?簡直就是非常好!”
提到這位無奈錯過的“女婿”,肖母的口氣十分複雜。
“他現在可是國內赫赫有名的‘顧總工’。外頭的人不知道,而在機械製造、冶金冶鐵、科技研究等等領域,他的名聲十分響亮。”
“周子琴的外祖父可是京中赫赫有名的資本家,三年前,更是闔家去了港城!”
“周子琴的母親,作為老資格,都受到了牽連,被調去了一個小破島。”
“周子琴卻因為有顧青城的庇護,依然留在京城,還成了什麼主任,就連領導都知道他們小夫妻!”
“還有啊,你剛才提到了股息,其實你的股息也沒有多少,跟周子琴的龐大股息根本就沒法比。”
“但,周子琴就能保住,根本不用退讓。”
“也有人舉報,還試圖利用她外家的事兒扳倒她,結果呢,都不用顧青城自己出手,就有許多人幫忙說話。”
“顧青城太厲害了,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卻在短短三四年間編織了極大的一張網。”
“地方、科研單位、軍方……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人幫他說情!”
肖母越說越是感慨,看向女兒的目光更是帶著些許的“恨鐵不成鋼”。
唉,多好的女婿啊,生生被女兒錯過了!
肖紅梅:……
“媽,都已經過去了,說這些還做什麼?”
“振華也挺好。現在也是數字工廠的工程師。”
“股息我放棄,然後跟振華結婚。以後,我們會好好的。您和爸也要注意身體。”
肖紅梅不想說這些,便直接粗暴的打斷了。
她不後悔!
真的!
肖紅梅這般告訴自己,便離開了冀州。
她是水木公派的留學生,如今學成歸來,自然要聽候學校的分派。
去學校的路上,騎著腳踏車的肖紅梅,看到了一個小吉普,吉普車的後座上,赫然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顧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