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平家中的漂亮小廝很多原本就是風月場的人。
是卓平看他們日子過的太苦,所以買下來放在家中做了傭人。
偶爾也能聽聽小曲兒解個小悶兒。
當然,這是表面上的原因。
寧馨知道,卓平與這些男人什麼齷齪的關係都沒有。
她的收留是善良,也是想在外人面前偽裝出來的形象。
她希望別人覺得她孟浪,希望別人覺得她多情。
而不是多年前那個被相戀多年的青梅竹馬拋棄的傻姑娘。
吃過一次愛情的苦就夠了,卓平不想再吃下一次了。
寧馨懂得這些男孩的存在就是卓平對外的自我保護。
可不撕掉這層保護的偽裝,卓平也就無法看清自己的內心。
阮明玉就是阮明玉,收了寧馨的錢和授意之後,不多久就將南風館的店鋪選好。
籌備期間,也讓人將招人的訊息四處宣揚了出去。
尤其找了一些與那些男孩們原本就相識的人,讓這話很快就進了卓平家的院子。
……
“姑娘,我、我家中老母生了重病,您也知道我家只我一個男丁,老母生了重病,我這做兒子的自然要陪在病榻之前了。”
院子裡一個待了三年的小廝來找卓平辭工。
她從賬本里抬頭看了看人,平淡的擺擺手:“行,去吧,找管家拿些路費,回去以後好好過日子,別出來了。”
“好嘞好嘞,謝謝姑娘!”
一個小廝感激涕零的退下去,然後接連又來了三四個。
什麼理由都有,但都是非讓人回去不可的理由。
饒是卓平性子再好,也受不了了,將最後一個說自家祖墳淹了要回家起墳的小子給扣住。
換了張冷臉問他到底是何事。
這小子是卓平救的第一個人。
生的一張桃花面,眼尾紅潤潤的,看著就想讓人欺負的樣子。
卓平雙手環胸,冷聲道:“說實話,不然他們都能走,但你的身契我會扣下。”
“不要姑娘!”
小子哆哆嗦嗦將府城的南風館正在招人的事情跟卓平一五一十的坦白了。
同一時間,寧馨前往牢裡見了正無聊的在數螞蟻的嶽景深。
之前寧成文在,他好歹能看著人學學習,或者隨便聊點什麼,好歹是沒這麼無聊。
現在寧成文都出去了。
寧馨也怕他在裡面待得不痛快,所以還是給牢頭繼續送錢,還是讓他自己住單間。
這可要把嶽景深無聊死了。
牢房裡多少塊磚他都已經數的明明白白,哪塊磚裂了縫他也都能說的清清楚楚。
所以,看見寧馨過來,他也不怎麼開心似的,一臉懨懨的:“你爹爹都已經出去了,你還關著我做什麼!”
寧馨知道這事兒是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態度格外的好,陪著笑臉道:“嶽夫子您先彆氣,我這裡有一計,您先聽聽再同我生氣。”
昏黃的牢房裡。
梧桐和阿林等在外面。
牢頭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在暗室裡比比劃劃的說了好半天,一般都是大的在皺眉苦思,小的就一臉認真的給他答疑解惑。
看的牢頭都有點納悶。
這怎麼寧家小小姐不管是跟誰說話,總是都帶著一股子夫子的氣質呢?
說了許久,直到外頭人家燒飯的裊裊炊煙都升起來。
寧馨和嶽景深才算是達成了共識。
二人在寧馨的要求下擊了個掌,算作是達成了協議。
然後寧馨起身,小手慢悠悠的展平了小裙子上面的褶皺,笑著對嶽景深道:“若是這事兒我真替嶽夫子辦成了,等趕明兒我爹爹那頭還要您多多費心啊。”
嶽景深在現代就相當於榮德基、王后雄、薛金星。
這麼牛掰的大佬,怎麼可能用一次就不用了呢!
次拋是不可能的!要用就得給他用到極致!
書院的夫子當然也是很好的,但書院裡那麼多的學生,夫子哪裡顧得上每一個人的學習情況。
寧馨琢磨著,快到鄉試之前開始複習那段時間,就把嶽景深接家裡去,讓他給寧成文照著最薄弱的地方再突擊一下子。
坐在牢房地上的嶽景深灰頭土臉,饒是一直被照顧,但這地方總歸還是大牢。
他一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靈秀可愛的小丫頭。
心裡不知道第多少次懷疑,這孩子真的是寧成文那個憨貨生出來的嗎!!
出了大牢回了寧府,剛推開門就見裡面大馬金刀坐著的卓平。
天還很冷,她穿著一件淺藕色的棉袍,眉眼倒豎,修長的指尖一下一下在膝蓋上敲啊敲。
“小寧掌櫃,說說吧,我是哪兒招惹到你了,連我家後院的幾個小子你都要惦記。”
卓平上下打量她,眼神已經不似過去平和,而是帶著點惱意:“你叫人抓了嶽景深耽擱這麼久還不肯放出來,原來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現在我總算看明白了,小寧掌櫃這是衝我來的啊,那你倒是說說,怎麼著這事兒才能過去。”
一切都在寧馨的設想當中。
她無所謂會不會跟卓平結仇。
反正所做的這一切事情都是為了撮合卓平和嶽景深和好。
她樂意當這個惡人。
對方譜兒擺的大,寧馨也不遑多讓,朝梧桐抬了抬下巴,後者立馬也從屋內抬出一個高椅來。
寧馨晃晃悠悠,掀起斗篷,賭聖一樣坐在了椅子上。
同樣翹起小短腿兒,朝著卓平笑道:“卓姑娘誤會了,你家裡的那些小子不過是有更好的出路,所以去尋更好的出路去了,這與我無關。我只是隨意提點了他們一句罷了。”
“人吶,能吃到魚翅爆肚,誰還願意吃糠咽菜呢?”
寧馨聲音清清淡淡,卻莫名的帶著一股子惑人的氣息。
卓平被她說的渾身不自在,記憶也開始飛速倒帶,朝的往過去的年歲回望。
她想起來了,在嶽景深與郡主成婚之前,郡主曾經主動來到過淮南,見過她一次。
那郡主雖說囂張跋扈,但的確生的一副嬌花一般的容貌。
膚白貌美,身量纖纖。
她勾著唇將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通以後,用一種極其輕蔑的語氣與身邊的侍女說道:“庭茂說的沒錯,這女的還真是個普普通通的鄉野村婦而已,他怎麼會瞧上這樣的人,又怎麼來和本郡主比,虧得我還千里迢迢跑這麼遠來瞧她,真不值當。”
庭茂是嶽景深的字。
郡主說岳景深曾告訴她,所謂婚約不過是兩家之間的約定,他與那個大字不識幾個,不知情識趣的鄉野村婦並沒有多少感情。
說完,郡主揚長而去,獨留卓平一個人在痛苦的回憶裡掙扎了許多年。
她的心病從來也不是嶽景深曾和別的女人成過親。
她的心病是她在嶽景深的心中原來是一個那個樣子的人,她配不上他,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他似乎也這樣想。
而如今,他雖然沒有繼續科舉,也住在破落的窮巷。
但卓平也知道他私底下仍是驕傲的嶽四元,他清高驕傲,永不低頭。
那他會不會依舊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卓平自己也不知道。
看著卓平波折起伏的表情,寧馨環在胸前的小手緊緊攥了一下。
看樣子沒猜錯。
卓平的心病不在外界,就在嶽景深這個人身上。
那就得了,現在就看嶽景深能不能豁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