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枚沒有喚留得住蘇綬,只能眼睜睜看他走了。
轉身他去了呂家。
呂佩與夫人正在房中敘話,聽說江枚到來,夫妻倆都迎到了前院。
“呂兄,蘇少卿他不肯答應。”
江枚把帖子放下,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呂夫人與呂佩對視一眼,旋即道:“不是說這蘇大人謙遜和善,好相與嗎?怎麼連江大人的面子也給拒了?我們呂家也是四品京官,與他蘇家不相上下,他也就比我們多出幾分皇恩罷了,如此禮數週全的請他,總不至於埋汰他,他怎地還如此不近人情?”
面對呂夫人的微辭,江枚說道:“他這個人,往常確是樂於助人,雖說行事嚴謹些,可是不觸犯規矩的事,他也沒少幫人。這次我也以為沒什麼問題,哪料到他卻拒絕了!”
呂佩沉氣:“會不會是覺得我們誠意不夠?”
江枚不好說。“蘇家不缺錢財,不至於。”說完他又道:“張閣老大壽在即,可惜只宴請了親近的幾戶人家,你我都無法親臨。要不,呂兄預備份賀禮,藉著賀壽之名呈送給蘇大人,請他轉交上門?如此蘇少卿想必不便拒絕,藉此機會,便也可以與他說上話了。”
呂佩看向呂夫人,呂夫人道:“他連帖子都不接,這麼做也未必有用。不過,左右也沒有別的法子,試試也可。”
呂佩當下道:“那你便立即去籌備賀禮!”
“不用慌,”呂夫人胸有成竹,“我父親不是下個月做壽麼?我早就遣人在金器行打了一套純金的福祿壽三仙座像,底座配的是羊脂玉凋的祥雲,正好可以去取了。——你們聊著,我這就出門去取!回頭便勞煩江大哥再跑一趟。”
呂夫人說著便回房更衣。
……
蘇若秦燁找的地方就在蘇家附近,還特意選擇了十分熱鬧的街,此處不但食肆林立,綢緞鋪針線鋪比比皆是,中間還有蘇家鋪子,其中衣著講究的大戶女卷毫不鮮見。作為蘇家大姑娘,在這樣的地段出沒,簡直再正常不過。
昨日吳家出事,秦燁自然也早就知道了。正打算來找蘇若,蘇若就先打發人來約了他。比起吳家娘子才拿到鎖就出了人命桉這樣的事,鬼手被韓陌與蘇家同時盯上的訊息更為驚人。這些風險他們當然是早就預料到了的,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呀!
鬼手這麼快就被扒出真身,這讓他以後還怎麼賺大錢?這不是斷他財路嘛!
蘇若到來前,他已經在窗前踱步了。
等到她進來,他幾步躥上去:“我的姑奶奶!這人都攆到尾巴尖上來了!你怎麼還這麼慢悠悠的呢?”
“真攆上來了,著急也沒用。”蘇若坐下來,甚至還給自己倒了杯茶,“照小閻王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就算是這樣,眼下能做的事情也多了去!”秦燁跟著她坐下來,“你看看,昨兒知道出了事,我立刻就把跟吳娘子碰頭的人打發他去了通州,這三五個月都回不來。三五個月後回來,也不定能認得出來了。
“我還去香油鋪子交代了陳福兒,跟他下了死令,他要是透露出去,露了馬腳,那我便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在京城立足!”
蘇若想了下:“吳娘子那邊還有沒有疏漏?”
“不可能有了!”
蘇若道:“這麼說來,至少短期內鬼手他是抓不到的。但是有一點不好。”
“哪點?”
“他對我有懷疑。”蘇若把茶放下,“上次祈哥兒從他那裡出來後直接來找我,讓他尾隨看到了。他很不解我為何要阻止蘇祈上衙門幫他。
“再後來,上次那工部的卷宗,我只是個內宅的小姐,但卻能說動你幫我拿卷宗。後來他在同樣的地方把我堵住了,雖然我僥倖走了,但是我知道他心裡對我肯定還有猜疑。”
秦燁聽明白了:“你是怕他從懷疑你,從而懷疑到鬼手的身份?”
“目前他當然不會想到這點,因為蘇家技藝傳男不傳女,這點世人皆知。而且鬼手的技藝,也不是一個內宅的小姑娘能夠輕易達到的。”
正常人誰會覺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修煉得出那樣出神入化的制鎖技藝呢?她對這一點還是有信心。
秦燁卻愣了下:“可你事實上不就是十幾歲就練成了嗎?”
“那是我天賦異稟啊。可是從古至今,天賦異稟的人又有多少呢?”蘇若深深望向他。
秦燁無法反駁她的說法。
畢竟她腦子確實好使啊,而且除了這個解釋之外還能有別的什麼解釋呢?再說蘇家不是也出過位那麼厲害的曾祖爺麼,這麼說來也不算太離譜吧。
他說道:“我只希望韓陌不要太早發現你的‘天賦異稟’。——你接著往下說,他這麼猜疑你,現在要怎麼辦?”
“我不跟他碰面還好,一旦碰面,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畢竟我倆有過節。本來他還能拿我踹他馬的事情要挾我,可上次我連這個都給他化解沒了,憑他那點小心眼子,十成十想著要對付我。
“所以他就算不懷疑就是鬼手,私下裡肯定也會想要拿我的把柄,意圖報復我。
“而你跟我這麼頻繁的接觸,多半會成為在他看來第一個疑點。我們必須想個合理的說辭,解釋這層關係。其二,我總是出現在香油鋪子附近,也要防備他會追究。
“總而言之,我的一切行為都要變得合理,這才能防止他先發現我就是鬼手。”
秦燁恍然:“那我們要編造個什麼關係呢?”
“你回去慢慢想。然後把咱們認識的前後始末也給重新梳理一下,到時候寫好拿給我。”
“行嘞。”秦燁點頭,又問:“那咱以後還接活兒嗎?”
“暫時不接了。”說完看到他瞬間一臉沮喪,蘇若又道:“只要有得一年時間,也就無妨了。你總不能這麼著急要錢,一年都耐不住吧?”
秦燁疑惑:“為何是一年?”
她望著窗外流雲:“因為我只給自己一年時間留在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