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去一個地方,不知你二人可敢跟來?”
“有何不敢。”
玉帝在面前信手一劃,似把人間劃出了一道縫隙,他瞧了楊戩兄妹一眼,先一步進去。
楊戩雖然口中不懼,可他還是先攔了一下三聖母,以天眼觀瞧其中之後,這才在護著三聖母進入其中。
“二哥,這是什麼地方?”
“欲界。”
三聖母不認識,但楊戩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王母娘娘曾經誘他來過此地,並且險些化解了他一身法力修為。
“瑤姬是欲界女神,當年執掌天庭天條的便是她。”玉帝見他二人跟來也並無什麼意外,若是連這點氣量也沒有,如何當得起這司法天神的重擔?
欲界之中到處充斥著靈氣亂流,時不時便有星石隕落,雲層爆炸的景象。
“你母親留給你的天眼,便是這欲界孕育而出的神器。”玉帝指了指這些亂象,道:“如今你為天眼之主,不妨瞧一瞧這些究竟是因何而起。”
楊戩運轉法力,催動天眼。
入眼之處,竟是瞧見了一方山神動了慾念,整日美姬作伴,飲酒作惡,奴役百姓;
還有天宮神君私凡,忘了本職,導致星象錯位,進而引發下界人間地動山搖;
也有神君賞罰不明,斷罰不公,以至冤假錯亂之桉頻生...
等等等,楊戩盡皆看在眼中。
他們有些是自己當年的戰友,有些是自己被自己親手送上封神榜,還有些是自封神以來玄門大興,道家修士羽化登仙,得了天庭敕封。
“如何?”
玉帝瞧了他一眼,“鎮壓欲界,執掌天庭刑律,本是你孃的天職,你可知她私凡下界之後,欲界少了正神,對三界造成了多少影響?”
“我娘下凡之後,接掌欲界的是誰?”
“先是王母娘娘,如今是朕親自鎮壓。”玉帝輕嘆了一聲,道:“但天庭事物繁雜,便是朕與娘娘分別兼管欲界,也分身乏術...朕希望你能成為三界司法天神,執掌欲界。”
玉帝不等楊戩拒絕,面色愈發嚴肅:“整個三界的司法天神,不是天庭的司法天神。”
“這其中有什麼區別?”
“朕再問你一件事。”玉帝並沒有直接回答他。
“何事?”
“若是你妹妹在你不知情時,戀上一個凡人,你會如何?”
楊戩面色一變,先去看三聖母,見三聖母也是一臉錯愕,怒視玉帝:“玉帝,你什麼意思?”
“只是假設。”玉帝示意楊戩稍安勿躁:“你有妹妹,朕也妹妹,或許這樣說...會讓你也稍稍體量一下朕的為難之處。你不妨細細思量,三聖母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私配凡人,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楊戩冷哼一聲:“到要瞧瞧是什麼人如此大膽,連我的妹妹也敢騙。”
“二哥!”
“你先別說話。”楊戩一翻手。
玉帝瞧他兄妹二人的樣子,似乎懷念起了從前,他在一旁道:“朕當年也是這般想的,朕的妹妹是什麼人都能染指的麼?”
“我爹自然不一樣。”楊戩立刻反駁道。
“你爹一不一樣暫且不論,你要知道的是,天神私配凡人此本就為天規所不許,更何況你娘是執掌天規的欲界女神,當年經她之手懲戒過的思凡天神,不在少數。”玉帝盯著楊戩的雙目,道:“尋常天神犯了天條是你娘出手鎮壓,而你娘犯了天條,又當如何?你只言說是朕害的你們家破人亡,可知這天條在朕登基前便有,楊戩...害你孃的不是朕,是天條。”
“楊戩,你好好想想吧!”
楊戩與三聖母沉默不語,他二人知道玉帝說得很有道理。
楊戩再瞧瞧自家三妹,似乎也能對玉帝心境感同身受,若三妹有一天也私配凡人,自己又當如何?
再鬧一次天宮麼?
鬧天宮不是目的,那麼目的是什麼?
楊戩忽然明悟,向玉帝問道:“為什麼不改天條?”
玉帝瞥了楊戩一眼,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
楊戩問出這句話之後,便知自己問了一句廢話,片刻之後他瞧向玉帝的神情也不太對勁,甚至還有一股毫不掩飾的鄙夷之態:“原來看似高高在上的三界至尊,也不過天規的傀儡,這天帝當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叫孫悟空來坐,恐也沒有什麼區別。”
“朕今日與你敞開心扉,坦誠相見,便不跟你計較。”玉帝伸手一招,欲界深處生出了一縷波紋,玉帝也順著問道:“我進來前問你的話,你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正要請教玉帝。”
“你娘會被天規同化,進而被天道吞噬,從此三界便再無瑤姬,跟魂飛魄散也沒什麼兩樣。”
兄妹兩個聽了玉帝此言,當即神情起變,也是因為他們知道,玉帝不至於在此處假言誆騙。
此刻玉帝手中卻自欲界深處招來了一座寶塔,他看著楊戩道:“你自下幽冥去尋過你父母兄長,可有所得?”
楊戩搖搖頭。
三聖母此刻瞧著玉帝手中的寶塔,心中一緊。
很顯然,她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只叫你二人看一眼,不得驚擾了她養魂。”
出了欲界。
“陛下,我...”
玉帝瞥他一眼。
“舅舅。”
“哈哈哈哈——”玉帝直接笑出了聲,有什麼事情比他這個外甥真心實意認親更叫他舒爽呢?
看著二哥頗有些不自在,早就不能掩蓋欣喜之情的三聖母一旁笑道:“小妹就先在此恭賀二哥了。”
玉帝想了想,道:“此事需有一個契機,朕本欲等你與那西海三公主散場之後,再趁虛而入...不料出了許多變故,以至於不得不提前下界來尋你,幾個月了?”
楊戩低頭道:“上月才見脈象。”
“龍族孕期長,正好她養胎這些時日,你要把這件事情幹成了...”玉帝見楊戩面露為難,笑道:“若你不好脫身,朕便遣人召她上天養胎,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也叫你清淨用心做事。”
楊戩只能說,為了讓我給你用心買命,當真是煞費苦心。
玉帝拍拍楊戩的肩膀,道:“此番謀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朕叫你在這個位置上,你可知道其中深意?”
楊戩思索片刻,開口道:“楊戩有分寸。”
“你如今是有了媳婦,忘了妹妹...只打發孝天犬來陪她解悶。”玉帝一邊兒往下山走,一邊兒小聲道:“當年若非朕一度忽視了瑤姬,也不至於叫她中了暗算,被人強合了與你爹的姻緣。”
玉帝說完這一句,便一步踏出千里之外,兩步便不見了他的蹤影。
楊戩與三聖母回到了聖母廟。
“塔中只有母親的魂魄。”楊戩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說父親與大哥的魂魄未曾入得陰司,便被人救走。”三聖母有些失望道:“他既然知道父兄下落,為何不明言告知?”
“可有也有他的為難之處吧,玉帝方才說父親與大兄自在人間,已得正果。”楊戩開口道:“天庭的仙神我等具認得,如今想來...似乎是應在靈山了。”
“難道是如來佛祖出手搭救?”
“師伯化胡才有如來佛祖,咱們家遭難還在封神之前,那時的佛門還叫做西方教。你未曾與他們打過交道,西方教的兩位教主,趁著封神大戰大發利市,只最後萬仙陣大戰,便渡走了三千紅塵客,具是截教真仙,才有瞭如今佛門之鼎盛。”楊戩心中思索了一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見三聖母神情漸漸失落,便道:“無妨,我自託相熟之人幫忙探查。”
“二哥交友遍佈三界,一定有辦法!”
“金吒兄弟在靈山,木吒兄弟在南海,還有韋護兄弟如今也在佛門行走。”楊戩想了想,道:“三藏法師與大聖那裡也能相托...”
“三首蛟——”
楊戩將手中摺扇往地上一拋,它便顯出原形來。
“主人,小人再也不敢為惡了,再也不敢為惡了。”
“先不說廢話,我且問你,當年以我母親的法力,你是怎麼傷了她的?”
“長公主將小人制伏之後,命小人交出龍珠...小人趁長公主鬆懈之時,偷襲所傷。”三首蛟不敢欺瞞。
楊戩搖搖頭,又問道:“你們心自問,便是我娘失了警惕,你當真就能一招偷襲,中她要害?”
三首蛟猶豫半晌,道:“按說是不能的,以長公主的修為,便是受了小人偷襲,也不該將心脈這等要害展露...可當時小人為了活命,見長公主門戶大開,身形僵直也顧不及多想...”
楊戩暗暗點頭,伸手一指將三首蛟變回摺扇,再去看三聖母的時候,神情凝重,“此中恐怕另有算計。”
......
行行走走。
這一走便是一年光景。
法海師徒迎風冒雪,戴月披星,行彀多時,又值早春天氣,但見三陽轉運,萬物生輝。
可謂是梅殘數點雪,麥漲一川雲。
又道是花香風氣暖,雲澹日光新。
師徒們在路上游觀景色,見道旁楊柳舒青眼,瞧膏雨滋生永珍春,這一路心情也頗為爽利。
這一路上也沒遇見個什麼厲害妖怪,到是有不少牛魔王麾下探子來探他們的行蹤,有一算一個,都沒叫他們活著回去。
正出了大山,卻見探路的小白龍匆匆而來,急聲道:“師父,大事不好了,前方那國是個欺僧尊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