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其實也只是被稱為公主,並無正經封號。
因天庭敕封的將水神與四海統轄的內流龍王,在級別上並無什麼差異,因此小鼉龍稱呼他一個水府河神的女兒為公主其實也並無不妥。
認真說起來,更像是一種禮貌...或者是愛慕之下的稱呼。
自這女子上岸之後,小鼉龍只把一雙龍目恨不得吊在她身上...就只憑他這幅模樣,法海甚至認為這河神一開始不讓他進門並非沒有道理。
誰知道你是不是見色起意,且還有了預謀?
所謂龍性本淫,小白龍因為受了情傷,是個例外,在他走出對異性的陰霾之前,恐輕易不會接近女色。
而小鼉龍此刻這般表現,雖然不能就此說他是個好色之徒,但這小子一顆心恐早就被眼前女子擒住了,剛才的一身戾氣都消散一空,神情也變得十分柔和。
哦,這女子到是頗不簡單。
只一眼法海便瞧出其間奧妙,看似是這小鼉龍強佔了這水府公主,其實在不經意間小鼉龍已入她轂中久矣。
“爹爹,你沒事兒吧?”
公主去迎她父親的時候,還不忘款款回眸,與小鼉龍對視一處時稍凝了半寸,然後便微微點了點頭,一觸即分。公主畢竟擔憂他父親安危,河神也怕自家女兒在水府受了委屈,連忙握著自家女兒的手,道:“裙兒,你怎麼樣,沒被這妖龍欺負了吧?”
“什麼話?!”小鼉龍當即到:“我待公主如明珠,不曾為難過她分毫,怎會傷她?”
那公主這才盈盈起身,款聲道:“爹爹,自大王入了府,一向待我寬善,不曾有過半點用強,還...事事順孩兒心意,爹爹不必擔憂。”
小鼉龍聽公主說自己好話,頓時把腰桿一挺。
河神聽自家女兒言語,也把一直提著的一口氣來稍稍一鬆,但再一起瞧這小鼉龍的模樣,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阿彌陀佛。”法海念一聲佛號,道:“貧僧先恭喜你們父女團聚。”
那小鼉龍見公主就此藏在河神身後,神情明眼可見的有了幾分失落,每每欲言又止——
小白龍與八戒看的分明,知道這廝是入了情關,碰上了情劫。在這方面他們兩個都有不俗的經歷,故而可以判斷出...這小鼉龍若是不出意外,恐是墜入愛河了。
或許還是那種一廂情願的。
這女子恐怕多是礙於他的淫威才逼不得已、逢場作戲,偏偏叫這小鼉龍還當了真了,便是這般也叫他神魂顛倒,甘願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八戒與小白龍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同時長嘆了一聲。
法海也暗中點頭,怪不得他二人實力懸殊,這小鼉龍還能容得這河神在黑水河中容身,原來還有這一層緣由。也是他這一掃,正巧跟這女子雙眸對視,便瞧她似有幾分女兒家的嬌羞之態,向著自己行禮。
法海也做佛禮回敬。
這公主只瞧這三藏法師目光清澈,神情不波,對自己一身顏色毫無所動,心說:不愧是大德高僧,果真儀態不凡。
她將目光一一從三藏法師的幾個弟子身上掃過去,那齊天大聖此刻正忙著嚇唬那些水妖,豬八戒與西海三太子眉來眼去,不知道在暗傳些什麼...那沙悟淨則是掏出了筆墨紙硯,將行李箱子高高壘起來,開始研墨...
往常出場便是焦點,如今被小鼉龍獨寵的水府公主,此刻竟無人問津,叫她覺著好生奇妙。
“鼉潔。”
只聽法海呼喚了一聲小鼉龍,公主也連忙看過去,她只是聽了下水提獄中水妖的豬八戒的三言兩語,對岸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其實知道的並不詳細。
如今只是明確知道一點,就是三藏法師似乎要對小鼉龍以及他父親之間的恩怨,判個是非出來。
再加上剛剛上岸之前,聽到二人為父親棄府逃走,把自己一人拋下之事爭論,心中便也有了許些思量。
“聖僧。”小鼉龍對著公主做出一個你放心,一切有我在的神情,跨步走到三藏法師身前,拱手一禮道:“什麼吩咐。”
“貧僧且問你,你奪府之後,可對公主拘禁用強?”
“未曾。”小鼉龍回答得十分乾脆。
“公主,此言是否屬實?”
“屬實。”這公主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接著說道:“不敢隱瞞聖僧,其實小女子當時本能逃走的,但卻主動留在水府之中...”
這公主的話一出口,便是小鼉龍與河神兩個人也齊齊神情一凝。
法海一聽便知道其中另有故事,示意悟淨做好筆錄,便瞧見那邊兒八隻毛筆懸於八張紙上,有的已經開始記錄前言...甚至還有一處擺出了丹青,正在潑墨,似乎要將這般場景畫下來。
有些紙張在箱子上放不下,乾脆便以法力固在半空。
悟淨九心一體,若說他雜念多...可這些文藝情趣不會影響他誦佛唸經,反而陶冶情操。這是他特有的本領,旁人是萬萬學不來的。
“當日大王上門討要說法,還揚言若再閉門不出,就打碎了府門衝殺進去...我爹只好硬著頭皮開門見他,我離得遠,也不知他二人說了什麼,總之三言兩語似有什麼不合之處便動起手來,我爹爹年邁,如何是大王的對手...便只好棄府逃了去。”
說道這裡,公主稍稍停了停。
法海開口問他二人:“此言是否屬實。”
小鼉龍與河神一起點頭,表示事情就是如此。那麼問題來了,法海再問他二人:“你二人是因何相鬥,鼉潔先說,等他說完之後,府君可再行補充。”
小鼉龍開口道:“是我殺散了那夥他派來圍殺我的水族妖怪,拿住了其中幾個,且得了口供,因而來尋他當面對質,他拒不承認,便起了爭執,小龍年少氣盛便先動了手。”
河神也道:“分明是他為非作歹,殘害生靈,拿了幾個水族屈打成招汙衊於我,他仗著年輕有力,肆意欺負我一個年邁老叟...”
“阿彌陀佛。”法海聽了二人之言,點頭道:“是否對錯,便在這水族妖魔身上了。”
“八戒,小白龍,將水妖帶上來——”
他二人壓著幾隻面目猙獰的水妖近前來,一腳一個將他們踹倒在地上,妖魔們也紛紛又戲,有的拜河神,有的拜小鼉龍,還有一些拜三太子,還有一個乾脆拜上首位的三藏法師。
“靜!”
一道佛音出口,水妖們頓時不敢肆意張揚。
大聖此刻湊到師父跟前,道:“師父,弟子剛才觀他們身上不少食人罪孽...恐怕不是尋常水族,當真是作惡妖魔。”
大聖都能瞧見的業障,自然瞞不過三藏法師的法眼,對付此類妖邪根本無需留手,他直接伸手一點,幾道佛光刺入他們的眉心,直擊他們的神魂所在。
譁塔塔——
五隻妖魔便就此摔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鼉龍與河神當即就是一驚,甚至異口同聲到:“聖僧,你怎殺了他們?”
他兩個都要憑這些妖魔證明清白,可現下被這三藏法師直接殺了,卻該如何是好?
這當真是個出家的僧人?
河神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心說,這三藏怎麼比那小鼉龍還兇惡?
小鼉龍也往後挪蹭,心中駭然:難怪能超度紅孩兒,危!
他發顫的同時,還有些慶幸,因為他剛才聽的清楚,大聖在一旁說了一句,他們是吃人為惡的妖魔,便直接落了這般下場...若是沒記錯,那紅孩兒也是因為吃人為惡才被三藏法師超度。
他慶幸三表姐託舅舅給他叮囑,起初他是怕自己犯在二郎真君手中,沒想到...在這裡逃過一劫。
如此這般想著,他忽一愣:我又沒犯事兒,我怕什麼?
他覆上前一步,似乎要以此表清白,只是雙腿還隱隱發顫,帶著衣袍抖動。
大聖等人觀瞧他們各自大驚小怪的模樣,暗笑了幾聲。他們不知道師父的行事風格,第一次見到難免有些不適應,便是他們這些弟子,不也都是這樣一步一步過來的?
習慣就好了。
還不等小鼉龍他們有所反應,便瞧見法海雙手合十,口中誦唸經文,他們雖然一字一句聽得清楚,可卻偏偏一個字也聽不懂。
那經文帶著佛光,匯入地上五隻水妖體內——
等三藏法師閉口不言時,便見那五隻水妖各自呻吟一聲,緩緩張開雙目,一個個面露驚恐且虔誠的懺悔神情,向著法海的方向重重叩首,連聲道:“小妖知錯,求聖僧饒命。”
嘶——
大聖想起了當年初出五行山時,遇見的那一夥強盜,其中有一個便是被師父伸手一指,便似恍然大悟的模樣;還有那萬窟山的狐狸精,也是一夢之後,便改頭換面。
“哼。”法海冷哼一聲,“速速將爾等謀劃講來。”
“是是是——”
幾個水妖一邊磕頭,一邊兒你一嘴,我一言的開始講述因果緣由。
“是我等用計,想要賺大王與河神大神相鬥。”
只第一句,便叫小鼉龍與河神齊齊上前一步,此話又是從何而來?
“因為河神大人老邁,水府常閉不問事,因此這黑水河便是吾等本地水族的天下...直到去年這位鼉龍大王來了黑水河,我們便察覺事情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