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韓陌當下跪拜,嗓音清脆得跟銅鑼似的。
鎮國公斜睨著他,忍著沒有出聲。
“好了,事情來龍去脈你們都已經知曉,該怎麼做應該心裡有數了。眼下敵在暗,我在明,你們要仔細行事。”
“臣遵旨!”
眾人伏地拜過,隨後便告退出了宮。
太子在廡廊下邊走邊交代:“有什麼進展記得及時稟報,若有求助之處,也只管來開口。”
韓陌一一應過,分道後便快步朝宮門而去。
鎮國公直到宮門下才把他追上,拉著他胳膊就不讓走了:“你小子,跟蘇家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連皇上都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韓陌早就猜他要問這茬,故而才走得這麼快,這回躲不過了,只能硬著頭皮說:“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就是上回找蘇姑娘上防衛署地庫修了下機括麼,只不過後來又碰上方枚那些事,這擱前搭後的,一起辦了點事罷了。”
鎮國公哼著說:“皇上可是說那丫頭治得了你呢,這能只是一兩回這麼簡單?臭小子,我說你怎麼對蘇家那麼上心呢,合著你是瞧上了蘇家丫頭!你能耐不小嘛,你老子我到現在都拿蘇少卿那牛脾氣沒轍,你出息了,還瞄上了他家閨女!”
韓陌已經合不攏嘴:“看您說哪兒去了,兒子跟蘇姑娘就是一般交情!”
“嘿,還在這兒跟我裝呢!得,我回家跟你母親說去!前陣子她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還上敢著去求娶嗎?我趕緊讓她別忙乎了,上蘇家去提親是正經!”
韓陌聞言連忙把他拉住:“父親別忙,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去提了親不就有一撇了嗎?”
“不是……”韓陌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蘇若那副誰也惹不起的臭脾氣為好,只能以皇帝來搪塞:“皇上才交代了重任給我呢,眼下哪裡是說這些的時候?您就先當不知道吧!我心裡有數,你等我把朝中這桉子辦完了再說!”
鎮國公不肯:“蘇少卿那脾氣臭得很,你看了他的女兒,我要是不聞不問,那回頭他不得來罵死我?我可不想得罪他!”
韓陌攤手:“那我也得罪不起皇上啊!這事辦不好,我可是要掉腦袋的。”
鎮國公聽聞,也沒好再堅持了。隨後就退了一步:“提親的事可以延後,你母親那邊我也可以先不說,但那丫頭我還沒有見過,你好歹讓我見見她。”
韓陌不同意:“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家一個千金小姐,為啥要來見您?”
“我就看看!假裝不知道你喜歡她。”
韓陌雖憨,可也沒他這麼直白,一下就被說臊了。他道:“那也不能白看。您給人啥見面禮?”
鎮國公道:“她想要什麼?”
韓陌想了下,說道:“您知道徽州謝家嗎?”
“知道啊,那不是蘇少卿原先的岳家麼?”
“沒錯,謝家家主謝昀就是蘇姑娘的大舅。您和謝家打過交道嗎?”
“原先因為公務接觸過幾次。如何?”
韓陌道:“您如果非得見見蘇姑娘的話,那她要是肯來,您就設法把謝家這位家主請到京城來一趟吧?”
“這是為何?”
“您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您要是能辦到,我就去跟她說。人家還不一定來呢!”
鎮國公無語。但又按捺不住對臭小子眼光的好奇,沒好氣道:“不就是個謝家?有什麼難的?不出一個月,我讓你們見到謝昀便是!”
“那一言為定了!”
“滾吧!”
鎮國公不耐煩地揮著手,睨眼瞧著他歡天喜地地遠去,然後也快步朝著大理寺方向而去。
……
主審常蔚的重任落到了蘇綬身上,這幾日蘇綬公事房裡人來人往,門檻都幾乎被踏破,但蘇綬依然穩如泰山,壓根沒發話什麼時候提審。
晌午總算接到容嫂來信約見,他撂了碗快便到了地方,容嫂講述了上晌到常家的經過,聽的過程裡蘇綬一番心情真是忽上忽下如同雲巔翻滾。那小閻王竟然一有點什麼事就把蘇若叫上,他們倆滿打滿算相識下來也不過四五個月,有那麼好的交情嗎?而那丫頭還真的就乖乖去了!
他把心緒強壓下來:“你說常蔚手上持有什麼?”
“虎符。”容嫂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寧氏親眼見過,常蔚當時也沒有斷然否認。”
蘇綬對著空氣默凝半晌:“寧氏沒說謊?”
“我倒覺得,她沒有必要編造這樣的謊言。當時韓世子和蘇姑娘也在場,世子當即就進宮面聖去了。”
蘇綬又默凝了半晌。
除了寧氏這番話,容嫂沒有帶回來任何實物,回到衙門裡,蘇綬就坐在公事房繼續凝默。
鎮國公披著夕陽進來時,他只是撩了撩眼皮——曾經處處謹小慎微、無論在哪遇見鎮國公都要禮數週全的蘇綬,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已經徹底不想裝了。明顯他連敷衍也懶得敷衍。
但鎮國公心情不錯,想到自家那麼有出息的兒子不聲不響地拐著面前這酸秀才的閨女,他開始沒話找話:“想什麼呢?打算什麼時候開審?”
蘇綬紋絲不動,目光斜著在他身上游睃:“國公爺這大半天工夫上哪兒去了?”
“皇上召我進宮了呀。”
“進宮?”
蘇綬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下來。
“因為常蔚之妻寧氏吐露常蔚曾持有虎符之事?”
鎮國公疑惑:“你怎麼知道這事?”
蘇綬不答反問:“皇上說什麼了?”
難得他會有求於人,鎮國公瞬間把腰桿拉直:“這我不能告訴你。”
蘇綬睃他一眼,然後伸手翻開旁邊杯子,徹了杯茶給他:“虎符不是都在皇上手裡麼?常蔚怎麼可能會有虎符?總不可能是駐地將領的吧?”
“駐地軍營將領凡持虎符者每三月須當拓印虎符銘文上報一次,自然不可能。”
“那是宮中的虎符丟失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常蔚手裡的虎符又是哪來的?”
鎮國公漸漸氣沉,片刻後搖頭:“不知道。”
蘇綬一時也沒再問了。
反而是鎮國公問起來:“什麼時候可審常蔚?”
蘇綬看了眼外頭天色,漫聲道:“就今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