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韓陌道。
張閣老張昀與妻所得兩子,張栩是他的長子,次子寄情山水,中了舉人之後並開始四處流遊歷,好幾年已不在京城出現。
由於兩個兒子天姿並不突出,所以張昀才會對蘇綬青眼有加。張栩口碑也極好,為人謙遜,差事上也兢兢業業。但張家人行事素來低調,張栩在外頭應酬少,宋延他們都沒有見面的機會。
“奇怪,他剛才為什麼盯著竇尹看?”
宋延說出了他的疑問,“難不成他相中了竇尹當女婿?”
“你想得美。”韓陌道,“人家閨女才十歲。”
宋延頓時噤聲。
竇尹催他們:“別東拉西扯了,夫人還在前面等著呢,別去晚了,又惹她不高興。”
前面就是今日壽星所在的小樓,也是鎮國公夫人當下所在之處。
韓陌他們剛被宋泯引到吃茶處,鎮國公夫人就請人來喚他們去給壽星賀壽。
不用說,十成十是讓他們去露臉的。
張栩走出花圃之後,逐漸地停下步來。他問身邊隨從:“韓世子身邊那兩位,是什麼來歷你知道嗎?”
隨從道:“不是很清楚。只聽說那位竇公子是神午的徒弟,而宋公子則是西北過來的。二人打小就被鎮國公府接進裡,後來就跟著韓世子當差。”
張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隨從說道:“大爺如何突然關注起了他們二位?”
張栩繼續往前:“也沒什麼,總覺得那位竇公子好像有點眼熟,也不知道是否在哪裡見過。”
隨從恍然笑起來:“都在這京城裡住著,見過也是正常。”
張栩沒再說話了。
蘇若從敞軒裡出來,宋奕如陪著她沿園中小道慢慢地朝前走著。到了已經綻了芽的柳樹下,她撩起頭頂的柳絲說道:“從前總有人說,張閣老對蘇少卿期望甚高,聽聽還不覺得什麼,今日見張家大奶奶對姑娘如此疼愛,我便已領略到七八分了。”
蘇若莞爾回應:“這全是大奶奶抬舉,也是靠著家裡掙下的名聲,若論我自己,哪裡有這份臉面?”
宋奕如停下步來:“我聽說張家有一面柳碑,是真跡。一直想有機會去張家瞻仰,剛才聽說蘇姑娘待去張家走動,我便有個不情之請,想勞煩姑娘去張家的時候也捎帶上我,不知道會否令姑娘為難?”
蘇若一直猜不透,他剛才帶自己去見張大奶奶是為什麼,聽到這裡才總算抓到了一次端倪,合著她是想去張家串門?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以她宋家小姐的身份,邀她同往,甚至可以說與有榮焉。
但她去張家真是為了看一塊字碑?
還是說接近張家?
她說道:“這當然可以。有你作伴,還更熱鬧些,張大奶奶肯定也很歡迎。只不過,如果是要看碑,應該找令兄聯絡張家,更容易吧?”
宋奕如苦笑:“家兄與張家不熟。事實上,宋張兩家之情交情泛泛,這次張家前來赴宴,還是因為這次蒙張閣老幫忙,使我二叔如此順利就進了中軍都督府,兩家這才開始了人情往來。”
蘇若釋然。
雖然她一點也不清楚她前世跟張公子之間的婚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既然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去張家,她沒有理由不答應。
“那待我與張大奶奶約好時間,就來告訴宋姑娘。”
“多謝!”
宋奕如高興地向她行禮,清澈的大眼睛閃閃發光。
花叢後的吳佩蓉看到連宋家這位有京城才女之稱的千金小姐居然都向蘇若行起了禮,一雙眼珠子頓時睜的老大!
“怎麼會這樣?她蘇若如今怎麼在外面這麼有臉面了?她到底做了什麼造福天地的大善事?!”
丫鬟也撇嘴:“從小到大,只要若姑娘在,就處處搶姑娘的風頭,從前倒罷了,有蘇夫人在,如今蘇夫人都已經沒了,她竟然還是這樣!”
這話說到了吳佩蓉的心裡。她與蘇若從小就認識,可是不管是在吳家還是在蘇家,被讚美的永遠是蘇若。
所以從小她們在一起,關係卻不怎麼好。祖母過世之後,她幾乎都沒上蘇家去了。聽說蘇若去年還病了好一陣子,但凡她收斂一點,為人通透一點,怎麼至於連她這個發小都不怎麼去看她呢?
這樣的性子,日後看她怎麼栽跟頭罷!
想到這裡她頓了一頓,扭頭看著剛才說話的丫鬟,然後湊到她耳邊說了兩句什麼。
丫鬟抿唇點頭。隨後就轉了身。
韓陌三人走進小樓,當下就成為一屋人的亮點。
屋裡全都是上了年紀的女卷,最年輕的就屬楊夫人了。大家頓時都誇讚起韓陌的一表人才。
宋老夫人更是招手讓他到跟前坐下,還抓了身邊的糖果給他吃。
韓陌一臉羞赧,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楊夫人笑著解圍:“老太太給的賞賜,那是要添福添壽的,年歲再大接住了都是福氣。你還愣著幹什麼?”
宋老夫人哈哈大笑:“這話不錯。這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就是再過十年,在我眼裡都是孩子!”
座中有夫人笑道:“再過十年,世子都能牽著小小世子來討糖吃了!”
“說的是,”老夫人道,“議婚了不曾?”
“沒呢!”話都遞到這份上了,楊夫人就瞥了韓陌一眼,“老太太把他當親孫兒憐惜,就勞煩您幫著物色物色吧。”
老夫人哈哈笑著:“你們都聽聽,我就問了這麼一句,差事就到我這裡來了。”
一番說笑完畢,就有人問起後頭的竇尹與宋延:“這兩位公子生的也著實出眾,但卻面生得緊。”
“他們呀,”楊夫人笑盈盈地看著二人,“也是我兒子。是我和我們國公爺的乾兒子。”
在座除了送老夫人之外,不少是外地進京的貴卷,不太瞭解鎮國功夫的事兒。先前只當竇宋二人是韓家的子侄輩,沒想到楊夫人一開口竟然以兒子相稱,雖然說是乾兒子,但是能做鎮國公的乾兒子,那又是多大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