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柴油機廠啊，就在那邊！”
顧母頂著對方嫌棄的目光，磕磕絆絆的問了好幾遍，終於問清了路。
回到顧傾城面前，她又是那副驕傲、強勢的模樣。
顧傾城趕忙送上了自己的膝蓋：“娘，您真厲害！不愧是能養出第一個大學生的母親！”
聽到兒子如此稱讚，顧母那顆為人母的虛榮心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那是當然！兒子，不是娘給你吹，你娘我啊，可是四村八里出了名的伶俐人兒。”
顧母驕傲的說著。
兒子說得沒錯，她確實厲害，要不然也生不出這麼好的兒子。
母子倆說說笑笑，朝著縣城唯一一家柴油機廠而去。
來到廠門口，望著氣派的大門，以及門口守著的門衛，顧母退縮了。
這一次，哪怕再鼓足勇氣，顧母也有些踟躕不前。
顧傾城沒有繼續逼迫母親，徑直走向了門衛。
她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學生證，大大方方的對門衛表示，“你好，我叫顧青城。”
“這是我的證件！我有個專案，需要做個小零件，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的機器？”
門衛愣了一下。
他在這兒工作也有好幾年，接待過形形色色的客人。
但，似眼前這個樣貌不俗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下意識的接過了顧傾城遞過來的學生證，低頭一看，童孔就勐地一個收縮。
好傢伙，居然是京城的大學生。
還是水木的！
雖然這年頭的人，對於高階教育還不是非常瞭解。
但，“京城”二字，那就是金字招牌。
京城大學的學生，畢了業就是幹部呀。
“顧青城？”
咦，這個名字還有些耳熟呢。
門衛好歹也在縣裡工作了幾年，對於縣裡的新聞還是有所瞭解。
看看眼前的帥小夥兒，再看看學生證，門衛腦中閃過一抹靈光——
“我知道你！你是咱們縣城建國後第一個大學生！”
當初連縣裡的領導都驚動了，還親自去了那個學生的家裡。
在小縣城裡，這樣的事兒，簡直就是大新聞。
哪怕已經過去了三四年，閒聊的時候，還會有人提起來。
“是！我是顧青城！”
顧傾城再次介紹自己的身份。
這一次，門衛就熱情許多。
“你要做專案？京城的專案？”
“哎呀，需不需要保密？大學生，你別看我只是個看大門的，但我也是從部隊上撤下來的。相關的條例，我都懂！”
四十來歲的門衛，看著其貌不揚，沒想到卻是深藏不露。
開口就是保密、條例等。
顧傾城豎起大拇指，“原來是老戰士！我這個專案，是我自己研發的。暫時還不需要保密。”
門衛點頭，他抓住了重點：暫時！
唔，這個小夥子，不只是長得，說話行事還非常嚴謹呢。
門衛未必就是個顏控，但也有著欣賞美好事物的本能。
再者，顧傾城這副皮囊的英俊，是自帶正氣的那一種。
打眼一看，那就是個正派的好人。
更不用說，還有京城的大學生身份加持，門衛本能的會生出好感。
門衛不但放行，還主動把人領到了車間裡。
找來車間主任，門衛滴滴咕咕的把顧傾城的情況說了一遍。
車間主任：……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啊。
不過，大學生想要借用工具，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兒。
能夠做到車間主任，這人不只是技術好、資歷夠，也有著一定的高情商。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顧青城這樣的大學生，提前交好，總沒有錯處！
“顧同學，隨便看，隨便用！”
車間主任非常的大方，笑眯眯的釋放著善意。
“謝謝主任！”
顧傾城倒了謝，然後就開始在車間裡逡巡。
作為九級的技工，對於這種機械類的車間，她簡直不要太熟悉。
目光一掃，顧傾城便來到了一處工作臺前，“這是臥式單缸柴油機？”
車間主任眼睛一亮，他沒想到，這個看著白白淨淨的大學生，居然還懂這個。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大學生嘛！肯定什麼都懂！
呃，這就是這個時代人們的慣性思維了。
其實就是到了後世，也有人對著大學生有著非常大的期待。
彷彿只要上了大學，就能懂很多。
顧傾城也不解釋，她甚至很滿意與人們的這種認知偏差。
都省得自己費口舌解釋了。
顧傾城直接上手。
她的手，就是標尺！
工作臺的零部件，只要被她輕輕一摸，她就能確定是否合格。
車間主任的眼睛愈發亮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車間主任或許未必是車間裡技術最好的那一個，但一定是最有眼光的。
他也是真正的內行。
只看一個動作，他就能知道，對方到底是專家、還是磚家。
眼前這個帥氣的大學生，似乎很有一套呢。
不只是車間主任意識到這一點，就是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工人、技師們，也發現了顧傾城足夠專業。
他們忍不住圍了上來，有人甚至開始主動開口請教。
顧傾城則有問必答，回答的內容更是言之有物。
好幾個上了年紀的技工都面露恍然，“哦~~原來是這樣！”
還有人直接動手，開始拆卸那臺廠子裡的“鎮廠之寶”——柴油機廠前身留下來的歪果貨。
這個年代，國內還沒有自主研發的柴油機。
國家倒是開始了相關的規劃，各相關工廠也紛紛拼命研究。
沒有外來的資料，他們只能將原有的舊機器拆分，然後一點一點的研究原理，繼而創新。
縣城的這家柴油機廠雖然不大，卻是一個d國商人開辦的。
當年留下了不少老機器。
說是老機器，但以d國的工業水平，這些機器依然都是精良的。
而這臺柴油機，便是廠子裡最值錢的。
這次若不是為了研究，根本就不會拿出來。
只是，老工程師們圍著柴油機轉了好些日子，都不敢輕易動手。
就怕拆開了，卻裝不回去了。
而這臺被拆壞了，可就沒有第二臺供大家研究了。
顧傾城的到來，卻彷彿給了眾人信心。
待到廠長收到訊息，著急忙慌的趕來，卻發現柴油機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
廠長：……這群敗家子啊，我正準備去魔都、津城等地求助專家呢，你們就不能等一等？
顧傾城則用事實告訴他：不用找專家！我就是這個領域最牛逼的專家！
接下來的幾天，顧傾城就待在了柴油機廠的車間裡。
經過最初的質疑，廠長等對這位在京城讀大學的高材生徹底拜服。
直接把顧傾城母子當成了貴客。
顧母也體驗了一把“專家家屬”的待遇。
住小洋樓，吃工作餐。
哎呀，看著乾淨的房間，能夠沖水的馬桶，還有周到的服務，顧母覺得自己彷彿去了天宮。
“……我兒子就是厲害！”
“哈哈，我還打了電話，老頭子接到電話的時候，話都不會說！”
“這次沒帶老頭子，少個人享福。下次，下次一定帶上他，也讓他好好見識見識！”
顧母覺得，自己這輩子最風光、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這幾天。
不說兒子被人尊敬了，就是她這個鄉下來的老婆子，廠長等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活了四十多歲，顧母何曾有過這般榮耀的經歷？
有那麼一個瞬間，顧母都要幸福的死過去了。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
“我兒子這麼厲害，我還要好好活著享福呢。”
顧母知道兒子有出息，也曾經因為兒子的優秀成為十里八鄉最受人羨慕的人。
但，上次到底只是考上大學，而不是真的獲得了什麼。
而這一回，顧母是親眼看到了兒子的“前呼後擁”。
顧母更是親身體驗到了兒子帶給她的種種優待。
這樣的好日子，足足享受了一個星期。
就在顧母開始想家，開始惦記老頭子、家裡的豬，其他三個兒女的時候，顧傾城那邊也終於結束了工作。
“這就成功了？”
跟在顧傾城身邊的工程師整個人都是飄的，“我們做出了第一臺自己的柴油機？”
車間主任卻比工程師更懂人情世故。
他確定研發沒有問題後，就第一時間跑去找廠長報喜。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興奮、慶賀，還有上報等。
當然，對於最大的功臣，廠長也沒有虧待。
這年頭還沒有個人專利的說法，一切都是國家的。
但，專案成功了，個人可以有獎金。
顧傾城不是柴油機廠的工人，廠長非常靈活的給了她一個外聘顧問的身份。
工資、福利、獎金等，也都按照專家的待遇給。
所以，當顧傾城帶著顧母離開縣城的時候，她的挎包裡放了厚厚一沓的錢。
“兒子，去京城！”
“全家都去！”
親眼見到了那麼些錢，向來節儉的顧母瞬間變得豪橫起來。
什麼路費、住宿費？
不怕！
咱有錢！
嘖嘖，那麼一厚沓，還是十元的。
顧母覺得，有這些錢，都夠他們家再蓋一套大瓦房了！
現在不過全家去趟京城，小意思啦！
京城啊，那可是京城，在這個時代，是所有國人最想去的地方，沒有之一！
似顧母這樣的小老百姓，去一趟，都夠她榮耀後半輩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