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岩鹽,海鹽才是王道啊。
不過,現在的製鹽法,基本都是煮鹽。
需要柴火、需要鍋,還需要人工。
當然在古代,最後一項不值錢。
但,能省則省嘛。
就像顧傾城,她現在能夠動用的靠譜的人手,也就只有十來個部曲和二十個客女。
那些遊俠兒,雖然也跟著顧家在漁村落戶,他們卻還都在考察期。
可靠與否,還未可知。
畢竟煮鹽什麼的,也不是沒有技術含量的。
最後一步的過濾就是需要“保密”的技術難點。
而現在,顧傾城想到了更便捷、更有效的製鹽法——曬鹽法!
跟煮鹽比起來,曬鹽簡直就是無本的買賣。
在海邊劃定鹽田,待到春日東南風起,海水自己就能完成。
再經過收集、過濾等程式,那就是質量上乘的海鹽啊。
守著偌大的海灘,就像守著一個源源不斷的聚寶盆。
而有了錢,顧傾城想要籌謀的事兒,也就有了基礎!
“還需要人手?”
顧衡每日都在四處熘達。
除了親身體驗這南疆的風土人情,也是在尋訪故友。
咳咳,別忘了,這裡是嶺南,古代的流放“聖地”。
能夠來這個地方的,要麼是大奸大惡,要麼就是大賢大能。
尤其是最近一百多年,朝代更迭頻繁。
不說平時的朝廷黨爭了,就是每一次的改朝換代,都會有不少或忠臣或奸臣的人被流放到這裡。
本朝也才四十多年的歷史,本朝開國皇帝竊國的時候,就流放了一大批人。
顧衡已經六十來歲了,歷經了兩朝,那些被流放的大臣中,就有不少世交故友!
更有甚者,還有顧家的旁支或是姻親。
顧衡既然來到了羅州,那就好好探訪一下故人,或是他們的後代們。
“嗯!阿翁,我想要做一件事,需要大量的、靠得住的人。”
顧傾城再次感嘆,她的年紀還是太小了。
六歲!
別說是個小女郎了,就是個小郎君,也沒有什麼威信。
想要招兵買馬,人家或許看在她姓“顧”的份兒上,願意下個注。
但,想要得到對方的忠心,並不容易。
六歲的小女郎,說句不好聽的,能不能長成都是個問題。
這年頭的夭折率太高。
一個風寒,都能要了成年人的性命,就更不用說一個稚童了。
顧傾城只能等自己慢慢長大。
而就目前而言,她也只能先向長輩求助。
“好!我來想辦法!”
顧衡見顧傾城一臉認真,便知道孫女估計是有了新的計劃。
經歷了提純岩鹽和馬蹄鐵的事件,顧衡不再把小孫女當成了小孩子。
他把顧傾城放在了同等的地位上,甚至是當成了“家主”。
顧衡對小孫女有著蜜汁信任,他都沒有詢問顧傾城的計劃是什麼,就開始想辦法幫忙張羅人手。
被流放的犯人及其家人、後代;
顧家的姻親、故交;
還有因為種種原因而失去家人的孤兒孤女。
顧衡開始大肆招攬人手。
顧衡身為前任中書令的能量,開始得到了最大的發揮。
不到兩個月的功夫,顧家新建成的三進宅院周圍就聚集了不少人。
其中只青壯就有七八十人。
另外,顧衡又給建康寫了信,在留守京城的十幾房族人中,選了兩個房頭,讓他們帶著青壯、部曲等前往嶺南。
顧衡就像一個重出江湖的武林盟主,一個號令下去,四面八方的人才都彙集而來。
顧傾城:……厲害了,我的阿翁!
還有那些遊俠兒,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個個的積極表現,爭取自己能夠像聶成峰一樣,投身到顧氏門下。
待到快進入臘月的時候,顧衡已經幫顧傾城選取了二百個可以重用的人。
這些人已經投身到了顧氏,是顧家的家奴。
想要成為部曲,甚至是更高一級的家臣,則需要他們繼續努力。
而顧傾城即將開啟的專案,就是他們表現的機會。
禍水:……親親,不要忙著搞基建啊,還是做任務更有趣啊。
顧傾城根本不理睬禍水的瞎逼逼,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的推進者。
有了人手,那就要安置。
沒說的,繼續蓋房。
再然後,就是圈地賣地。
顧傾城將周圍一大片的灘塗都買了下來。
另外,她還將顧氏的“大本營”向外開拓出去十幾裡。
觸角都快碰觸到縣城了,才堪堪收手。
經過這樣的“擴張”,顧家名下的地盤,足足有好幾個村落和好幾個山頭。
連線起來,並不比縣城小多少。
當然,顧家的地盤大多都是荒地、山地。
有些甚至是當地俚人的地盤。
只是這些俚人藏匿在山林中,不願接受官府的“教化”,被視為野人、蠻夷。
他們的利益(比如地盤),也不受官府的保護。
羅州刺史就很不客氣的將這塊地皮劃給了顧傾城。
顧傾城有著在任務小世界的“常識”,也認可了民族大一統的說法。
對待俚人,倒是不像過去一樣,當成是異族人。
都是一家人嘛!
不過,就目前而言,顧傾城還沒有實力去搞教化。
她要先把顧家的這個大本營經營好!
暫時把俚人的地盤單獨畫出來,顧傾城沒有主動招惹。
她繼續開發其他的地方。
蓋房子,修鄔堡,開墾荒地。
另外,她又結合本地的情況,開鑿了山洞——
來年若是颶風來襲,可以多一個躲避天災的地方!
顧衡:……
他不是真的垂垂老朽,而是歷經兩朝,位居中書令高位的朝堂老狐狸。
小孫女的種種做派,愈發讓他有種心驚膽戰(或心潮澎湃?)的感覺。
這孩子,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已經不是早慧了,而是近乎妖孽啊。
如果換個性別,顧衡都要認為這孩子是想——
呃,好吧,就算是小女郎也沒什麼!
這個年代的女子還是非常彪悍的。
不說那些皇家公主了,就是世家貴女們,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們嫻靜時讀書品茗、煮茶焚香;
她們一旦動起來,也是可以上馬打球,下馬砍人!
真·砍人!
若是哪家傳出“家暴”的新聞,未必就是男人毆打女子。
極有可能是文武雙全的娘子痛揍家裡不爭氣的狗男人!
不只是小夫妻會這樣,就是朝堂上的大老們,偶爾也會倒個葡萄架,或是被家裡的貓兒、猞猁撓花了臉!
還有京中的一些悍婦,舉著砍刀、掄著馬鞭,將丈夫追出幾條街!
再碰到有養外室的,未婚的小女郎為了幫自家姐姐、姑姑出氣,糾集在一起,直接翻牆砸門、痛打狗男女的,也是屢見不鮮。
這還是相對“文雅”的南朝呢。
北朝那邊,據說更彪悍。
比如什麼獨孤氏,什麼丘穆陵氏,那些鮮卑貴女的事蹟,嘖嘖,隔著老遠,南朝的貴女們都有所耳聞。
相較於那些彪悍的女人,自家阿卿只是更有事業心!
這,其實,也沒什麼!
對吧!
顧衡這般安慰自己,他沒有攔阻孫女,反而竭盡所能的幫助。
他想看看,他們顧氏的女兒,到底能夠做到哪一步。
是巾幗不讓鬚眉,還是——
顧衡“縱容”,顧傾城愈發放開手腳。
她完全是按照建城池的標準,將這片海邊的區域建成了顧氏的“鄔堡”。
忙忙碌碌間,各種人才相繼到位。
時間到了臘月。
“這裡居然都不下雪?”
顧傾城雖然是南朝人,但在建康,冬天也是會下雪的。
可在嶺南,寒冬臘月了,居然還是豔陽高照。
穿的稍微厚些,都會汗流浹背。
“用後世的溫度來計量,正午的時候,估計也有二十多度吧。”
顧傾城有“常識”,知道南北溫差大。
但,親身處在這個區域,她還是覺得新奇。
冬天不下雪,正月還怎麼賞花燈?
賞花燈?
隨後的事實證明,就算顧傾城留在建康,今年也註定無法賞花燈。
因為,就在正旦的那一天,權臣陳婧逼迫當今“禪位”,他成了新朝的皇帝。
南朝又一次的改朝換代了!
而當今皇帝的下場,跟前朝末帝一樣,哪怕乖乖退了位,也被鳩殺。
沒辦法,最開始的司馬氏開了個很不好的頭,後續的亂臣賊子們,也都有樣學樣。
蕭氏的皇帝死了,蕭氏一族也被清洗。
唯有少數的人倉皇逃去了北朝。
“……”
已經在北朝站穩腳跟的江陵大長公主,見到了形容悽慘的侄兒、侄孫,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她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
“阿翁!阿父!阿弟!”
我們蕭氏的江山丟了!
我等愧對先祖啊~~
江陵大長公主幾乎哭得昏厥過去。
不過,報仇什麼的,她卻沒有提。
朝代更迭罷了,就是他們蕭氏,也是從前朝皇帝手中竊取了天下。
這不過是因果迴圈罷了。
“公主!”
顧繹看著妻子很是心疼,他卻不好勸什麼。
國破家亡所帶來的悲慟,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平息的。
“……我沒事兒!”
慢慢的,江陵大長公主自己平息了下來。
她抹了把眼淚,自嘲的說道,“我以後也不是什麼公主了!郎君還是喚我蕭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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