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兩個兒子去給蕭誠送行了,徐銘就問,“是在靖遠將軍府嗎?”
王氏微微一笑,點點頭,“他們是這樣說的。”
徐銘會意,也微微一笑,誰都有年輕的時候。這麼些少年人,一起去給蕭誠送行,多半不會在家裡吃酒。這些小事,徐銘也不放在心上。
徐江今年十五,徐海今年十三,兩人是徐銘手把手教出來的,不敢說文武全才,卻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即使出去吃酒,也不會太過放浪形骸。
“蕭誠是去甘州吧,”王氏問。
“嗯,”徐銘點點頭,心想,靖遠將軍府的胃口,恐怕不小呢。
太祖在大同起事,得了天下之後,對三邊和大同看的最緊。太宗繼位之後,輕稅賦,重農商,在戰事上以防守為主。同時,用換防化解了武將的兵力。眼下唯一尚存的,就是北疆鎮國公一系。
北疆,三邊,冀魯,大宣,這四處的兵防,是大楚軍事的重中之重。北疆和三邊是防外敵,冀魯是京師的咽喉,大宣不僅緊靠京城,還防著外敵入侵。這四處,從來都只放帝王的心腹,可偏偏,太祖就是從大宣的大同起事。
北疆在京師東北的苦寒之地,需要重兵把守,卻自成一系,和別處衛所毫無聯絡,這也是鎮國公一系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即使鎮國公手握重權,兵力強盛,皇帝也不會輕易撤了北疆的兵力,更不會輕易滅了鎮國公。畢竟,謝家常年駐守北疆,經驗豐富不說,還是民心所向。
雖然沒有哪個皇帝,願意大臣手握重兵,可鎮國公一系十分忠心忠君。皇帝再不滿,也不能寒了忠臣的心,所以鎮國公在北疆的軍力,一直沒有換防。
所謂換防,就是將軍不動士兵動。各地的衛所不換大將,只換士兵和中下層將領,三五年一換。這樣一來,士兵和大將之間的感情淡薄,更聽朝廷的命令。而大將也不會倚兵自重,威脅到朝廷。
而三邊,大宣和冀魯的兵力,就沒那麼幸運了。太祖是大同起事,對三邊和大宣尤為謹慎,最怕有人模仿他,也來個起兵奪位。
大楚有九邊九鎮,三邊指的,就是西北的延綏,寧夏,甘州三處。太祖起事之時,就得了三邊總督郭義春的幫助。
開國之後,郭義春亡故,太祖就封了郭義春的長子郭樸為信國公,爵位世襲罔替。只是信國公一系,從此失了兵權。三邊雖然還有總督,卻是皇帝的嫡系人馬。
忠順府和靖遠將軍府是大同的人馬,跟著太祖起事。進京之後,忠順公徐坤尚了公主,後宅不睦,很早就去世了。剩下的人馬亂成一盤散沙,有回大同的,也有改投他人的。
靖遠將軍府卻不一樣,事後仍舊保持大部分軍力。只是為了表明忠君愛國,請旨調去最西邊的甘州。甘州一半在沙漠裡面,一半極為荒涼,軍中將士,最怕的就是去甘州,太過寂寞太過荒蕪。
所以,靖遠將軍府要去甘州,為太祖守西門,太祖自然答應。既不會威脅到國本,又守著國門,何樂而不為呢。
靖遠將軍蕭墨又說的鐵骨錚錚,他打了一輩子仗,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既然他是把刀,那就要用到戰場上。
太祖留了蕭家女眷和子弟在京城,放心地讓蕭墨去守甘州了。蕭家子弟年長之後,也有去甘州歷練的,人才層出不窮。
忠君愛國的武將世家,皇帝自然另看一眼。靖遠將軍府雖然沒有封侯,在皇帝眼中,卻比封公列侯的勳貴,更為重要。
不得不說,蕭家比許多人家聰明,留了兵力,又給子孫留了條出路。
除去皇帝倚仗的北疆鎮國公,開國的武將,只有靖遠將軍換了個地盤,沒受影響。其他的武將,去的去,散的散,都如雲煙一般。
三邊總督郭義春英雄一世,和太祖意氣相投,只是戰死沙場,留了個並不中用的兒子。好在長子郭樸並沒什麼出息,當了世襲罔替的信國公,在皇家眼裡,可有可無,並不招人記恨。
宣府的白望南從龍有功,開國之後做了豐城公。只是壯年去世,留下個身子羸弱的兒子白興安。白興安做了豐城侯,因為體弱多病,從來沒有出仕。倒是嫡長孫白梓軒,頗有祖父當年的風采智謀。
大同的徐坤還比不上白望南,子孫陷入內鬥,有勇有謀的長子裝的懦弱無能,封侯的,反而是個被寵壞了的么兒徐錚。
子孫裡面,也沒驚才絕豔之人。徐江徐海雖然不錯,卻是中人之姿。再加上常年低調,唯恐引起燕國公主的關注,就有些氣勢不足。
蕭誠和徐海同齡,比徐江小了兩歲。蕭誠都要去甘州親赴戰場了,徐江和徐海仍舊在忠順府的校場演練,沒有出路。
徐銘雖然暗中掌了父親徐坤的部分勢力,卻不敢讓燕國公主知道。徐江和徐海若是從軍,徐銘還得找些理由,才能掩蓋過去。
至於他自己,徐銘掌著忠順府的庶務,又握著徐坤留下的軍力,勢力遠超燕國公主母子,卻沒法正大光明地公諸於世。
徐鈞能力才華遠勝徐錚,卻一直找不到出路。好容易太宗去世,肅宗登基之後,才找到有實權的位置。可是這會兒,徐鈞已經快而立之年了。
徐銘很是擔心,害怕自己的兩個兒子,走上跟自己,或者跟徐鈞一樣的路,雖有能力,卻無人知曉。
好在,徐江徐海比徐簡的年紀大了許多,和許多勳貴人家的長孫接近。為此,徐江和徐海出去交際,徐銘總是鼎力支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朋友是自小認識的親近,這些道理,徐銘自然清楚。所以,蕭誠去甘州,徐江和徐海自然去了。
也是為了徐江徐海,徐銘並不願意分家。不分家,他們仍舊是忠順府的公子,若是分家,徐銘沒什麼職務,徐江徐海也就跟著泯然眾人。
燕國公主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總覺得,自己握著徐銘徐鈞的痛點,並不把王氏的兩個兒子,放在心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