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和蘇家就隔了一條衚衕,實在沒多少距離。
朱家的轎子,很快就進了蘇家。蘇夫人一早就帶著僕婦,在垂花門下候著了。這次請朱家老夫人過來賞梅,蘇夫人自有打算。
眼下,蘇家男主人蘇長治在禮部做了個從五品的員外郎。禮部窮,吏部貴,戶部富,蘇夫人自然想讓丈夫,調去吏部或者戶部,遠遠地避開禮部這個清水衙門。
可是,蘇家在京城,實在沒什麼根基。蘇長治是江陰人,頗有些學識,可終究輸在沒有人脈上面。萬里挑一地中了進士,又在翰林院做了三年的庶吉士,最後卻進了禮部觀政。之後,就留在禮部一直沒有動彈了。
從太宗開始,禮部就一直重用道士,禮部尚書,已經好多年,都由全真道士出任了。連科舉取士,皇帝都偏好擅長駢文,文采華麗計程車子。
若是誰的青詞寫的好,升官的機會也大一些。上有所好,下有效焉,現任的內閣首輔和次輔,都有大量的青詞傳世。(青詞是是道教舉行齋醮時獻給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為駢儷體,用紅色顏料寫在青藤紙上,要求形式工整和文字華麗。)
可想而知,儒家士子出身的蘇長治,在道士橫行的禮部,如何過的舒服?
朱家和蘇家隔著一條衚衕,也做了兩年多的鄰居。朱家老爺子雖然致仕了,可朱自恆卻是顆政壇新星,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吏部的右侍郎。再加上,他在朝中極有人緣,和禮部尚書潘知遠更是至交。
就算蘇長治調不到吏部戶部,他在禮部,總得跟上司潘知遠打好關係。有朱自恆這麼一個鄰居,蘇夫人自然要跟他們家搞好關係了。
剛搬到翡翠衚衕的時候,蘇夫人時不時派人去朱家,跟朱老夫人好的什麼似的。
只是,蘇夫人一開始就走錯路了,朱自恆跟他的繼母吳氏,關係明甜暗苦。他繼母喜歡的,朱自恆一概討厭。
蘇長治是寒門學子,在地方上以學識為人稱道。可他進了京城,能者無數,有學識者更是無數。他習慣了以學問自居,進了京城這人才濟濟的地方,一時間改不了臭脾氣,得罪過不少人。進禮部觀政,也和他的脾氣有關。
朱自恆見過幾次蘇長治,也知道他是個什麼人,這樣直脾氣的人,別說吏部,只怕連戶部也進不去。
吏部的位置金貴,還沒空缺就有一幫子人盯著,進去的,也個個都是人精,有能力不說,還都有不少人脈。
戶部雖然沒有吏部那麼搶手,可戶部主管天下稅賦,天天要打交道不說,還得能計能算。
蘇長治那脾氣,還是留著禮部最合適,所以,朱自恆就是這麼跟禮部尚書潘知遠說的。
潘知遠也知道,不能把禮部的人,全變成全真弟子。所以,像蘇長治這樣的儒家弟子,他也留了幾個。既不鬧事,又不給他添堵,乖乖地給禮部恭獻多樣化的假象。
鄰居做了這麼些年,蘇家也知道朱自恆跟他繼母吳氏的關係了,蘇夫人才跟姚小夏走近了一些。只是,吳氏在後宅仍舊壓著姚小夏。為了個蘇夫人,姚小夏也不會挑戰吳氏的權威。
所以,蘇夫人得了什麼好東西,仍舊會給吳氏送一份。可兩家之間的關係,仍舊不遠不近,很是客氣。
前世,徐婉如自從跟了燕國公主,就很少來朱家了。徐簡死了,她一個人,實在不想孤零零地來外祖家居住。
再加上吳氏總是橫眉豎目,有事沒事挑三揀四的,徐婉如被燕國公主寵的如珠如寶,怎麼看得上這樣的外祖母,自然是不願意上門了。
朱自恆跟姚小夏,倒是常帶著朱時雨去忠順府,可去的,畢竟不怎麼多。所以,蘇落雪的孃家,就在朱家附近,徐婉如自始至終,都沒什麼印象。
一落轎子,蘇夫人就親自來扶吳氏了,“朱老夫人,我還擔心您沒空呢。”
吳氏一下轎,徐婉如也跟著下了。
“啊喲,這是忠順府的大小姐吧!”蘇夫人沒見過徐婉如,卻也聽說過,朱自恆的親妹子,當年豔絕京城,差點就成了當今皇上的妃子。
看見徐婉如的臉,蘇夫人立馬就想到當年的傳說了,這樣的孩子,只有朱念心生的出來。
明明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卻長了一張絕色美人的臉,若是稚氣褪去,只怕又是個紅顏禍水。
吳氏聽了蘇夫人的話,就笑著點點頭,“是念心的孩子,忠順府最近很亂,她舅舅就給接回來住幾天。”
忠順府的事,已經傳的滿京城都知道了。柳姨娘的家人,如何狼心狗肺,為了賭債謀殺小主人的事,經過府尹一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因為涉及勳貴,承爵,**,姨娘,謀殺,哪一點,都踩中庶民的好奇心,所以這故事,就傳的特別廣。聽說府尹審案的時候,圍觀的人把府衙邊上的欄杆都給撞爛了。
臨近過年,誰都無心做事,有這麼個傳奇的謀殺案,這年底再一發酵,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呢。
可是,蘇家畢竟也是官宦人家,他們更關心的,反而是忠順侯不分嫡庶的事。
肅宗登基半年了,過完年,眼看就要改年號了。他是新皇登基,自然最在乎自己的皇位,是否正大光明。他雖然是三皇子,卻是皇后嫡出的長子,他的皇位,自然是天命所歸。所以,肅宗對嫡庶之分的態度,也是一種政治指向。
聽話的人,就該按肅宗的意思,好好分清嫡庶,管好家務事。而忠順侯嫡庶不分的事,自然也是百官討論的重心了。
忠順侯徐錚雖然犯錯,可妾室的事,畢竟不是大事。只要他有些悔改,不見得日後沒有翻身的機會。這一點,京城的百官也都看見了。
已故忠順侯夫人朱念心的一年孝期將滿,忠順侯徐錚會娶誰做繼室,自然也是很多人關心的事。
朱老夫人吳氏,帶著徐婉如一到蘇家,蘇夫人自然想到這個方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