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宗棠走近墓碑，蹲下，伸手撫摸碑上的碑文，一年的風吹雨打，顏色有些稍退。
宋毅彎腰從腳邊盒子裡拿出一個碟子，一邊往外碟子裡倒顏料，一邊說：“我已經用硃砂調好色了，之前繼宗小的時候，都是我描紅，等繼宗大一點，都是他來描紅。”
方宗棠接過遞過來的毛筆，凝神靜氣，一筆一劃開始勾勒，期間兩耳不聞。
等描完最後一筆，才沉聲問：“反骨崽呢？”
宋毅接過遞回來的毛筆，說：“應該在涼亭那邊除草。”
方宗棠起身從石碑前退開：“去把他叫過來！”
宋毅蓋好盒子應聲：“好。”
她沉默著看著矗立在山顛的石碑，久久的不說話。
方繼宗被叫過來了，一臉的不情願，低頭看著一旁，也不跟方宗棠打招呼。
她看見兩人來了以後，直挺挺的跪下。
宋毅趕忙走到方宗棠身後半隻腳距離的地方，跟著一起跪下。
方繼宗看著一個直挺挺，一個半彎著腰跪著的人，彆彆扭扭在父親旁邊跪好。
哼，以前都是他跪在父親前面的。
父親今天怎麼跟個受氣包一樣。
方繼宗心裡很不是滋味。
方宗棠開口：“太爺爺，十年在外，我終於回來了。”
一趟祭拜，告慰先靈，後人歸來！
“我雖然忘了十年間去了什麼地方，但是您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現在我回來了，一定傾盡所有完成您交代的事情，找到太奶奶跟大爺爺，把老興堂從我手中傳承下去。”
她說完之後，鄭重的磕了三個頭。
宋毅跟在身後叩拜，方繼宗就算是再不情願，在祭拜祖爺爺這樣的事情上，也不敢馬虎，跟著一起祭拜。
磕完頭，她吐了一口氣，盤腿坐下，朝宋毅伸手。
“我陪太爺爺吃點。”
宋毅送上碗筷，熟練的讓一旁的方繼宗震驚。
他以前磕完頭，怎麼不讓他吃？
“我要跟太爺爺講幾句話，你們不要打擾。”方宗棠轉頭對宋毅講。
宋毅踢了發愣的兒子一腳，示意兒子跟著他走。
等一大一小走後，方宗棠唇角揚起，熱淚落下。
宋毅帶著兒子去涼亭那兒拔草了。
“父親，你怎麼看起來那麼怕她？”方繼宗心裡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又憋不住想知道答案，就把心裡話給問出來了。
宋毅把鋤頭遞給兒子，語氣平靜的說：“你祖爺爺跟你母親，都是很講規矩的人。你太爺爺、爺爺早逝，所以你祖爺爺就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你母親身上，對她非常嚴厲，她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我很尊重她，不是怕她！”
方繼宗一臉懷疑的看著父親下巴底下的指痕，又想了想自己臉上的巴掌印，心說，我才不信！
宋毅彎腰除草，一邊除草，一邊催促：“趕緊的，一會兒你母親跟你祖爺爺說完話，見咱們沒有幹多少活，肯定生氣。”
方繼宗：還說你不怕？
方宗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腦子裡十年時間，都是一片空白。
沉默了很久，才把眼淚擦乾，開玩笑說：“太爺爺，你啃骨頭的時候，不要啃那麼幹淨，給旺財留點肉。不要每次比狗啃的都乾淨，氣死旺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