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孫家人出京,明卉在樹上時,仔細看過押送隊伍裡的男丁,霍警並不在裡面。
霍警還是一個孩子,他不可能還留在詔獄,他既然被孫家認回去,理應被一起送去柴溝堡的苦役營,可是明卉能確定,押送隊伍裡面沒有他。
所以霍警很可能是在孫家還沒有倒臺之前,就被打發掉了。
至於是送人了還是賣掉了,甚至是死了,全都有可能。
這些年裡,那些因為孫家還生死未卜的孩子,哪一個沒有流著孫家的血?
明卉對霍警的印象,是他低著頭,偷偷看過來的小眼神。
目光閃爍,小心翼翼。
明卉又想起霍誓,可恨,太可恨了,竟然往她家裡塞人!
好在沒過兩日,整個京城都在談論那個被長平侯府趕出家門的霍二公子。
這位,還真是不好說。
說他是霍家人?霍家不認。
說他是孫家人?孫家只認回霍警,沒他什麼事。
傳說如今還被關在詔獄裡的那位孫舅爺孫程,才是霍誓親爹,據說滴血驗過親,霍侯爺親眼所見!
話說這位真是個狠人,在戶部門口,把從小就侍候他的長隨一腳踢死,看都沒有多看一眼,扔下屍首揚長而去。
其實孟小海只說霍誓當街踢了春吉,並沒說春吉被踢死了,而春吉活著的事,六部西街的人幾乎都知道。
可是這些訊息傳來傳去,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變成了霍誓一腳踢死春吉,六部門前殺人,膽大包天!
這些傳聞的結果,就是御史上了摺子,無論霍誓是否真的當街殺人,他在戶部門前踢人卻是千真萬確,有整個戶部和太醫為證。
霍誓在五軍都督府的差事,是皇帝金口御賜。
皇帝如果不提,霍誓就會在五軍都督府幹到乞骸骨,就是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也無權給他這個小跑腿革職。
御史的這道摺子,其實就是在提醒皇帝,五軍都督府裡還有這麼一個人。
要知道霍誓能進五軍都督府,並非是因他個人的能力,而是因為那時他是霍侯爺的兒子,霍家老祖宗不僅戰功赫赫,更是太祖皇帝的親表弟。
現在霍侯爺已經不認他了,他還有何資格佔用皇帝賜給霍家的恩蔭?
第一名御史說完,第二名御史出列,這次說的就是恩蔭。
眾所周知,長平侯霍展鵬膝下僅二子,長子霍譽,雖然官居從三品,但也頂多算是比別人升得快了些,歸根結底,他的官職與恩蔭沒有關係。
幼子霍謹,年紀尚幼,據說剛剛開蒙,自是也沒有享受恩蔭。
如今的長平侯府,唯一的恩蔭給了霍誓!
這不公平!
霍侯爺此時還在府裡禁足,沒有上朝,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拉幫結派,更不會做出貪贓枉法之事,霍侯爺不貪權,也不愛財,這麼多年,霍侯爺獨上花樓,只為尋芳不二色。
所謂做多錯多,霍侯爺從不幹正事,因此,他為官多年,在政務上從未出錯!
因此,除了說他荒淫無恥,貪花好色以外,滿朝文武卻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罪名能扣在他頭上。
現在就連御史都要站出來為長平侯府鳴不平了,霍侯爺,替人養了三個兒子,冤!
皇帝一言不發,退朝後回到御書房,皇帝想了想,叫了紀勉過來。
“霍譽現在何處?”
紀勉忙道:“回稟聖上,霍譽眼下正在鳳翔。”
皇帝頷首,問道:“紀愛卿是不打算讓霍譽回驍旗營了?”
“等到這樁桉子辦完,就讓他回去。”紀勉說道。
皇帝笑道:“行了,你那點心思,朕還能不知道?等他從鳳翔回來,就去你那裡做個僉事吧,你記著這事,遞個文書上來。”
紀勉大喜,飛魚衛都指揮僉事,正三品,那小子終於如願以償了。
要知道四品以上,想再進一步,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全都不容易,文官靠政績,武官,靠的是真刀真槍累積起來的戰功。
即使政績有了,戰功也有了,能不能升職,還要看人脈看運氣。
現在皇帝開了金口,霍譽的正三品,穩了。
而且還是飛魚衛都指揮僉事這個位置,實打實的好差事。
紀勉為霍譽高興,正要謝恩,皇帝又道:“長平侯的記性不太好,紀卿去看看他,不要以為分了家,就一了百了,長平侯府不能斷送在他手裡。”
紀勉心頭一動,沒有多言,從宮裡出來便去了長平侯府。
自從分家以後,霍侯爺過的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不用上朝,也不用去衙門,家裡也沒有了那些礙眼的。
雖說家業一下子少了五成,其實是四成,只是另外一成遲早也要拿出來,霍侯爺預設已經失去了,可是卻為自己換來了舒心,霍侯爺覺得還是值得的。
此時,他左手摟著萱萱姑娘,右手抱著欣欣姑娘,瑩瑩姑娘給她揉肩,妍妍姑娘給他捶腿,諾諾姑娘撫琴,玥玥姑娘唱曲,婷婷姑娘正在跳舞。
霍侯爺覺得,他這輩子最美好的日子就是現在了,他巴不得皇帝想不起他來,不用上朝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爽。
聽說紀勉來了,霍侯爺靈機一動,對幾個姑娘說道;“一會兒老紀進來,就看你們的本事了,誰能把老紀拉到床上,本侯賞一支二兩重的金簪子。”
姑娘們的眼睛亮了,二兩重的金簪子!
啥?二兩太重,金子太俗?
好吧,你傻你有理,你說的都對。
因此,紀勉一進來,呼啦啦一陣香風,姑娘們如同小蜜蜂採花蜜一般,撲到了紀勉面前。
燕瘦環肥,花紅柳綠,紀勉差點背過氣去,高聲大喊:“聖上口諭!”
霍侯爺正玩得起勁,忽然聽到這四個字,打個呼哨,把姑娘們叫了回來。
紀勉長長地撥出一口氣來,霍展鵬這個混帳!
好在紀勉是真的帶著聖諭來的,霍侯爺跪下接旨,紀勉一口氣說完,霍侯爺懵了:“老紀,這是啥意思?”
同為京城的勳貴子弟,霍侯爺和紀勉從小就認識,小時候打過幾架。
紀勉看著這個胡鬧了半輩子的傢伙,真不知道是該羨慕他還是該鄙視他。
“聖上的意思,你該有個繼承人了。”
“繼承人?我已經分家了啊,那兩個小子分走我五成的家產,等我死後,他們還要繼續分,這還不是繼承?”霍侯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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