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太一下子就瘋狂了起來。
她想要打文彥,卻被族長喊了人來給壓在了地上。
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乾癟又狼狽的被壓在地面上,那場景著實是讓人覺得不適。
但不管是寧成文和文彥,此刻都沒什麼同情心,面對這個老太太。
“把崔伍氏帶下去,關在家裡待幾天,瘋了一樣,別再傷到人。”
族長大手一揮將人安排了下去。
人都走後,寧成文朝文彥使了個眼色,後者很聰明,當即就跪倒在了族長崔二叔的面前,砰砰砰的在地上開始磕起了頭。
“謝謝二爺爺!”他的聲音裡甚至帶上了哭腔。
“這是幹啥!”
老爺子嚇了一跳,想要扶人,卻被寧成文攔住。
“孩子的一點心意,這是您應得的。”
改姓並不意味著這兩個孩子血管裡屬於崔大勇的那些血液就徹底消失。
但改了姓,卻能讓他們和過去的生活說再見。
讓他們能夠堂堂正正的進入新的人生。
到底這頭也是磕完了。
崔二叔這才說道:“其實我是受人之託來幫你們的,謝錯人了。”
受人之託?
寧成文微一愣怔,很快意識到可能是自己昨晚去衙門拜訪的羅大人起了效果。
沒想到對方這麼幫忙。
看樣子自己這個吉祥物的身份實在是很管用。
想著,他又道:“他是他,您是您的,要是沒有您,我們這事兒也不會辦的如此順利。”
老爺子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緩緩走到了文彥面前,一雙老邁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好好活著,別管姓什麼,人行得正就行。”
一天之內就解決了給兩個孩子改姓的事情,這是寧成文所沒有想到的。
當天結束的太晚,離開不方便,所以他和寧文彥就在崔家村的村長家中住了一個晚上。
並受到了熱情的款待。
次日,幾人離開崔家村的時候,寧成文還不忘跟文彥說道:“一會兒咱們還得去趟衙門,帶些東西給羅大人道個謝,要不是他找人幫忙,估計這事兒未必能善了的。”
來之前想了可多辦法了,都沒想到這事兒這麼痛快就能解決。
寧文彥點點頭,接過了寧成文手裡拿著的東西,。
此時,這個年輕的小少年臉上終於露出一個輕鬆地笑容:“舅舅,我們走吧!”
身後,崔家村的族長手裡捏著個柺杖站在村口看著那幾人的背影。
他身旁同樣站著一位老人。
那老人也是鶴髮白鬚,但脊背筆直筆直,肩膀寬厚。
雖然戴了一個黑色的面具,卻仍能看到他那雙並不渾濁的眼睛。
他微微蹙著眉看著寧成文的背影。
一旁的崔二叔賊笑了兩聲,說道:“這小子怕是誤會成羅大人了,你也不跟他解釋解釋?”
他雖是崔家村的族長,但因為年齡和身體的原因也已經多年都不怎麼摻和族內的事情了。
要不是今日老友來拜託,他也肯定不會管崔家這倆娃娃改姓的事情。
“不必了,幫他就算幫……了,能讓那娃娃省點心。”
老者緩緩嘆出一口氣,又將臉上的面紗遮了遮,對崔二叔道:“今晚再喝兩杯吧,明日我就要啟程回去了。”
“哎!喝!”
回到淮南已經是三日之後了。
正好趕上了寧老太太每日治病的時候,寧成文想過去和母親打個招呼,卻不料一進門看見今日施針的並不是梅子姑娘,而是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娃娃。
能看出她是個女娃娃,都算是寧成文眼光比較毒辣了。
這小不點瘦的前胸貼後背,一張小臉乾枯蠟黃,眼睛也是又圓又大,看著有些駭人。
他進門的時候,這個小黃孩正在捏著針要插到寧老太太的身上。
這可把寧成文嚇了一大跳,當即就大吼一聲:“放下!”
小黃孩手一抖,金針啪嗒掉在了地上。
一旁監督的梅子先是瞪了寧成文一眼,又朝小黃孩腦袋上敲了一下,說道:“怎麼那麼沒定性,來個人而已,你得給我練成就算是前面在真刀真槍的打仗,你手上的針都不能歪一分一毫,懂了沒有!”
她又抽了那丫頭一下。
小黃孩怯怯懦懦答了個:“懂了,師傅。”
什麼?這怎麼還帶上徒弟了呢?
寧成文一瞬間便明白了,這丫頭恐怕是梅子自己找來的小徒弟,現在正拿自己媽練手呢??
“不是,梅子姑娘,我家帶你也不薄吧,怎麼能這麼樣呢!”
他有些生氣,氣梅子的不守信,也氣自己母親會被外人欺負。
梅子聞言,仰頭斜了他一眼,復又拍拍徒弟的小腦瓜:“你扎你的,為師來會會他。”
床上的寧老太太此時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揉揉眼睛,看見床邊的清醒以後,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對那個小丫頭:“奶奶昨兒晚上感覺好多了,你這回再來扎扎試試,肯定能成!”
“哎,您等著奶奶!”
一老一小笑的倒是挺開心的。
寧成文略顯尷尬。
但下一秒他就不尷尬了,因為梅子已經一個箭步上來,揪著他的衣領子把人帶到了外面院子裡面。
月色如許。
寧成文皺起眉,剛想說梅子胡鬧,治病那是試著玩兒的事兒嗎?
可是剛一開口就被梅子給嗆了回去。
“她能背下來人身上的三百多個穴位,一字不差,你能嗎?”
寧成文過去也看過醫書,知道人身上有三百六十二個穴位。
但別說全背下來了,就算是一個手掌上的穴位都多到讓他腦袋發禿。
所以,他肯定會質疑那丫頭會不會有這樣的能耐。
“那丫頭能》?”他不可置信。
梅子滿不在乎道:“當然,她不光能,還能指出那三百多個穴位的準確位置,這樣的孩子留在我手裡,不出半月我就能讓他學會針灸之術,這樣不光是你母親的治療沒問題了,這淮南一地的百姓們能得這麼好的醫科聖手也自是功德一件啊,你覺得呢?”
寧成文呆了半晌,也明白自己的眼界到底有多麼狹隘。
過去不知道以固有的眼光傷害或者隔絕了多少朋友。
有些話說開了就都好了。
他相信梅子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好!那就讓你徒弟快點學,我們還要趕回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