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春季的大中午,陽光絲絲灑落在老宅的院子中,照射在眾人的臉上,泛起一陣淺淺的金色光芒,剛才在洛小寧家裡的鬧劇,如今轉移到了老宅這邊。
老宅客廳裡,洛明耀坐在一條光滑的長板凳上,喝著自己弄好的白開水。
在他的斜對面坐著一個肥肥胖胖的女人,這女人滿臉流油,身上穿著暗紅色的綢緞錦衣,黑色的頭髮上滿是金釵金步搖,臉上還塗滿了厚厚的一層胭脂水粉,咋一看還有些嚇人。
她正撅著屁股,一臉古怪的坐在長凳上,眼睛掃了一圈客廳後,眼中滿滿的都是嫌棄和厭惡。她就是那位生了個傻兒子的姑姑汪朱兒。
當她看到洛大牛微低著頭匆匆向這邊走來,面上不由一喜,心想:這次終於能把配對兒子生辰八字的人帶回去了。
而洛老頭坐在長桌上首,他半眯著眼睛抽著手上的旱菸,還時不時的把煙桿子放到桌下,敲下菸斗內的菸灰,並未搭理兒子和這親家姑姑。
這時,汪朱兒一下子就從長凳上站了起來,扭動著肥胖的身軀,一搖一搖的向洛大牛迎了上來。
洛大牛是個特別憨厚老實的人,他揣著大哥給他的十銀子,繞開汪朱兒大概二百多斤的身體,把手上拿的銀子原封不動的放到桌上。
“大哥,這錢我不能要,麻煩你把賣身契還給我,寧丫頭我不賣了。”
他看著一臉震驚看向自己的洛明耀,一字一頓的說道。同時,他還伸出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掌,跟對方做了個要東西的手勢。
洛明耀一聽勃然大怒,他從長凳上站了起來,用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對面的洛大牛道:“二弟你不可這樣啊,做人怎能出爾反爾,而已已經白紙黑字寫了賣身契把寧丫頭賣給我姐,豈有退錢一說?”
被洛大牛無視的汪朱兒,此時才轉過身來,她同樣怒火中燒,一身顫動的肥肉,緊逼三步開外的洛大牛。
“對!老孃絕不答應退錢,現在老孃要人。”
她的聲音異常恐怖,猶如一聲悶雷炸在洛大牛的耳邊,弄得他頭昏腦脹耳膜嗡嗡作響。
洛大牛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當初確實是自己求著他們,可是,他們並沒有幫忙就自己的小兒子啊,理應這事不能算數的。他在心裡暗暗分析道。
不一會兒,雙方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爭執,老宅中陸陸續續又進來了許多人,李氏一進來,就不停的拉扯著洛大牛的衣裳,捶打著他的身體,謾罵著讓他鬆口把寧丫頭交出來。
只是,今天洛大牛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李氏如何裝病打罵他,他就是不同意女兒賣給他們,執意要他們歸還賣身契。
見雙方爭執的臉紅耳赤,一旁的洛明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道:“二弟是不是嫌錢少了?那大哥多加十兩銀子如何?”
洛大牛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洛小寧就舉著菜刀,來到了老宅客廳內。其實她已經在屋外聽了很久的牆角,見父親遲遲攻不下這兩個滑頭,她也只能自己上陣了。
“你們都別吵了,要想我離開這個家,那好辦,就帶著我的屍體離開吧,這樣的話,我的冤魂也會跟他一輩子……”
她的一聲怒吼,讓大廳裡爭吵的幾名長輩,頓時閉上了嘴巴,一個個驚訝的看著她,尤其是衣冠楚楚身材有些消瘦的洛明耀,他眼睛都快瞪了出來,臉色也是瞬間慘白慘白的,似乎被洛小寧嚇得不輕。
他剛回過神,趕緊擺手,小心翼翼的對洛小寧,說道:“寧丫頭你別衝動,小心刀子。”
看著面前對著自己明晃晃的菜刀,他腳下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上。內心十分汗顏的看著洛小寧,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嘴上說著要自殺,卻把手中的菜刀對準自己。
洛小寧見大伯洛明耀真的是害怕了,她才滿意的轉身把菜刀對準身後肥胖的女人汪朱兒。
“快把賣身契拿出來,不然我就自殺了……”
汪朱兒像洛明耀一樣,看著在她面前划過來划過去的菜刀,小腿直打顫,那身肥胖的身體抖的如同篩子一般。她慢慢把手伸進衣襟,從裡面拿出賣身契,緩慢的遞給對面的洛小寧。
在客廳裡的長輩們見狀,頓時一陣無語,其他幾位叔叔嬸嬸,更是驚得目瞪口呆,久久沒有回神,而洛小拂和幾個小輩,卻是掩嘴輕笑起來,她們都在心裡稱讚洛小寧一句,幹得漂亮!
賣身契到手,洛小寧立馬把菜刀收了起來,然後對客廳裡的長輩鞠了一躬。
“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嬸嬸姑姑,你們好,晚輩有事先告辭了,不送!”
她難得這麼有禮貌一回,向所有長輩告辭之後,她就對父親等人道:“爹,姐姐,小傢伙,我們回家吧?”
一群人從老宅回到了家裡,一家子這才爆發出忍耐已久的笑意。
“哈哈哈……”笑得最厲害的就數洛小寧,只見她坐在屋簷下的小墩子上,笑得整個人東扭西歪,完全沒個正形。
還站在洛升屋簷下沒有挪動過腳步的江隱雲,看到她笑的這般誇張,也忍不住跟著輕笑起來。老宅那邊發生的事情,他的小藥童,第一時間就向他反饋了。這種事情也只有她能想得出來了,到這裡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們前腳剛走,驚魂未定的汪朱兒後腳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老宅,剛剛走出老宅的大門,她就聽到隔壁洛小寧家裡傳來了一陣大笑聲,她頓時惱羞成怒,你給我等著,為了兒子能清醒,她不介意用一些手段。
想到這裡,汪朱兒一雙厚重的眼皮緊緊盯著洛小寧家的籬笆門內,她目光陰沉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臉色陰沉的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
隨後,洛明耀也追了上來,他同樣也聽到了二弟家裡發出來的大笑聲,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朱兒姐姐,這下我們該怎麼辦?那個錢的事情……”
他坐在馬廂外圍,有些緊張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襬,小心翼翼看向坐在最裡面的汪朱兒,詢問道。
“哼!”汪朱兒一聲冷哼,她嘲諷的看了洛明耀一眼,併為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