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珠拍了兩下手,公堂之上立即安靜了下來,大理寺卿高舉的響木也不知道是該拍,還是該放下,他輕咳了兩聲,才道:“蕭姑娘,你有何高見?”
指了指水讓道長:“問道長啊。”
水讓道長開口道:“有沒有毒,簡單驗一下就行了。不麻煩,取一勺脂粉放理一杯米漿水中,漿水要是變成深藍色那就是有毒,反之就是無毒。真要其中有鉛粉和水仙花汁,只要用上三天必定中毒,不僅毀臉還會影響將來孕育子嗣。那時,拿銀針在臉上取血,可以看到血是帶汙黑色的。”
一句影響子嗣,讓那些只想著出口氣,回家就將胭粉丟了的人家,一下子都認真嚴肅了起來。
萬掌櫃也趁機大喊:“要是誰真在自家驗出脂粉有問題,我們胭脂莊包賠,包治!”
皮掌櫃陰著臉道:“萬掌櫃,你說的話,能代替你東家嗎?”
大理寺卿也點點頭,“讓你東家出來。”
“我在這裡。”蕭明珠應道:“萬掌櫃說的,就是我的保證。”
大理寺卿只覺著被人連扇了七八十個大耳括子,耳朵都嗡嗡做響了。
什麼,蕭明珠是胭脂莊的東家?之前,他還想打人家方子的主意,還好他沒下狠手就被那萬掌櫃給駁了,要不然,他奪的哪是金雞蛋,絕對是要命的血鐮刀。
外頭的人也驚呼:“蕭姑娘是胭脂莊的東西?”
蕭明珠可是跟著老神醫長大的,她手上的胭粉方子會有問題嗎?
如果有問題,她敢這樣大大咧咧的承認嗎?
蕭明珠道:“只要是買了我們店內的脂粉,而中了那毒的,我保證不僅包治到臉恢復,也包治到子嗣無礙。不過,可別想著欺負我年輕,店中賣出的每盒脂粉的盒子下面都有記號,誰買的我們鋪子裡也有記錄的。”
外頭的百姓聽了這話,紛紛點頭:“蕭姑娘的話,我們信得過。”
“回去還是驗一驗,也好還蕭姑娘一個清白。”
蕭明珠抬起了右手,公堂瞬間又安靜了下來,大理寺卿只覺著心揪,但想快點打花走這個招惹不起的人,也沒往心裡去:“蕭姑娘,還有何話?”
蕭明珠面色微冷,掃了一眼跪在另一邊,已經慄慄發抖的苦主們:“他們說家中的女眷說是用了脂粉毀了臉,那我想讓人來給她們查一查,是不是真用了。”
大理寺卿贊成,“查,一定要追查到底。”
他想到了之前水讓道長說的那話,吩咐道:“找兩婆子,給她們幾個在臉上扎針取血。”
這話剛落,那些那些哭嚷著要討個公道的人都慌了,一個個比賽般嗑起頭來:“大人,饒了我們,是花妝閣的皮掌櫃給了五十兩銀子,讓我們故意上胭脂莊去鬧事的。”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賣一個姑娘進青樓,也只不過能賣個七八兩而已,讓臉上受些傷,訛胭脂莊就能得五十兩,誰會不願意做?
面對著一堆人的倒戈,皮掌櫃攤軟在地上,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得意。對面的東家可是蕭姑娘,大皇子必定不會為了他一個小小的掌櫃與蕭姑娘為難。他要是老老實實將一切認下,說不定,大皇子瞧在他做事妥當的份上,還能給他家人留條活路。
大理寺卿言即讓那些人和皮掌櫃都簽字畫押,將這件事做一個了結。
輪到之前那個替主喊冤的婆子時,大理寺卿不由得問:“你家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那婆子慄慄發抖,轉身對著外頭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才道:“不關我家姑娘的事,是我見錢眼開,才偷了姑娘的脂粉,故意來陷害胭脂莊的。”
眾人皆知,這婆子也是要將罪名自己背下了。
蕭明珠微微皺起了眉頭,輕嘆一聲,撇開了臉。
脂粉的盒子上有記號,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婆子是受了誰的指使呢?不管這婆子是個忠僕,還是受人脅迫,竟然願意一肩承下,那讓其去承受好了。至於背後指使的人,揹負了這婆子的條性命,必定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最後,大理寺卿結案,此事是花妝閣嫉妒胭脂莊故意陷害所為,主謀皮掌櫃被判三十大板,刺配孟州。其它的被賣通者,沒收其賂銀,判二十板子,以示警戒。
同時也發出佈告,將水讓道長所說的驗證脂粉的辦法公佈了出去,三日內,購買的人家在自己驗證了脂粉之後,需去胭脂莊做一個登記,如果脂粉有問題,胭脂莊包賠包治。但三日內沒來者,胭脂莊不負責任何以後發生的任何問題。
蕭明珠出了公堂,輕瞥了一眼牆角不起眼處的一輛馬車,馬車裡正在從窗簾縫隙裡偷看的屈玉淳嚇得急忙鬆了手。
蕭明珠不會看到她了吧!
屈玉淳忍不住抬手摸上了臉上那處月牙形的傷疤,無數的恨意湧上了心頭。
都是蕭明珠的錯。
那個時候自己年幼不懂事,她比自己都大上好幾歲,卻不知道謙讓自己,一再與自己針鋒相對,以至於自己在清風觀失態,以至意外傷了臉,留下了永遠的傷疤,甚至被家族所棄。
眼下盧檸夕要與五皇子大婚了,她連去盧家道賀的機會都沒有,所有人都將她給忘記了,都將她認定為屈家的恥辱。她好不容易搭上了大皇子府的宋姨娘,尋得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結果又被蕭明珠給毀了!
不公平,不公平!
憑什麼她蕭明珠可以一路錦華,成為逍遙王妃,而她要遭受這麼多的苦難!
屈玉淳怒上心頭,一把撩開了車簾,拽住韁繩半馬頭對準了蕭明珠後背,就取下頭上的髮釵戳在了馬屁股上,馬兒嘶吼著衝著蕭明珠奔了過去。
屈玉淳的動作極快,連她身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有人查察到了她的舉動,大聲吼道:“蕭姑娘小心……”
蕭明珠回頭,看到了飛奔而來的馬車,以及馬車上笑得已經猙獰的屈玉淳。商嬤嬤護住蕭明珠就往旁邊跑,知春知夏也急忙在後頭護著。
旁邊衝出來一個人,撲上去用力抓住了馬的韁繩往旁邊扯,屈玉淳大怒,又取下了根髮釵徑直戳在了那人的胳膊上。那人鬆了手,不過他之前的努力也成功拉偏了馬頭,馬朝著旁邊的大理寺門口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