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灣的海浪聲嘩啦啦作響,化作一道又一道白色線條湧上沙灘,抹去小孩們畫的圖桉。
陳初始轉過身來,揹著夕陽。
他看著方小怡淺淺一笑說道:“師妹,你不用害怕,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你已經有很大的進步和變化了!
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不超越能力挑戰那些苛刻規則的鬼魂,你不想死就沒有普通鬼能弄死你……”
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方小怡在想什麼。
他代師收徒,是看中方小怡的勇氣、毅力和智商,在一年港島抓鬼實踐中,他對這個師妹滿意程度越來越高,相信隨著時間成長,終有一天她會成為真正的抓鬼大師。
同時也希望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除鬼的手段,這樣活人就不會被鬼玩弄死。
區區一個學校裡的教導主任就弄死二三十個學生的生命,倭寇鬼更過分,窩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裡更殺害了兩百多號人……
沙灘上的遊客很多,年輕人很多,各個年齡段都有,充滿了歡聲笑語。
方小怡看著那一對對手拉手在水裡嬉鬧的情侶、夫妻,她沉默了很久,同樣都是聰明人怎麼會聽不出陳初始的意思呢?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同意。
就是拒絕。
她手裡拿著眼鏡:“真的不能一起走嗎?”
陳初始說道:“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危險。別說我無法帶上你,就算有能力帶上也不會去做,你畢竟是我師妹,你的存在會成為軟肋!”
方小怡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點什麼自認為有用的話……
她淺淺一笑,戴上眼鏡,師兄呀,他才十八歲,太長時間的相處,他遠超越常人的冷靜和成熟都讓她忘了彼此差距。
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生。
春人飲春酒,春鳥弄春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
她有什麼資格念這首詩詞?
方小怡緩緩綁起馬尾,她心裡很不舒服,彷彿有一口氣堵在心口,發洩不出去,想恨,卻連恨的目標都沒有……
她揚起笑容說道:“師兄,我理解你的。”
陳初始從腰包裡拿出煉化葫蘆放在方小怡的手裡面:“師妹,你所處的環境沒有靈氣,你雖然有修煉天賦卻也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個葫蘆它能吸收陰氣、煞氣、怨氣煉為本源,如山精能煉成草木土之氣,鬼怪能煉成靈氣以此類推等等,靈氣對修煉幫助很大,我現在將它送給你,希望你好好使用……”
相處一年時間。
普通小鬼死後被吸入葫蘆化作靈氣。
陳初始不知道將這個葫蘆借給她使用過多少次,當然知道葫蘆的珍貴程度。
方小怡有些不知所措,她拿著葫蘆往回推辭:“師兄,你已經給我師父的蓮花燈和八卦鏡,還抄寫了多本道經,還有術法和修煉心得,我怎麼能拿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陳初始呵呵一笑道:“這個葫蘆確實珍貴,但它在你手裡會比在我手裡更加珍貴!方小怡,是不是覺得大師兄幾歲,就可以不聽話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符紙開啟,阮詩音撐了一年終於不行了,見了陽光,直接灰飛煙滅,黑氣盤旋落入葫蘆裡……
她的死亡,納蘭慕德中學的學生鬼徹底解開身上的束縛。
陳初始沒有忘記當初答應學生們的承諾,他把道教超度法完完整整教給了方小怡,她獨自一人也能超度那些學生鬼,就是會累一點。
地上白蠟石的字跡出現:“委託任務完成,是否立即返回?”
陳初始走到旁邊的沙灘椅上坐下,正好有個合攏的陽光傘幫他遮住沙灘遊客們的視線,微風在周身環繞。
他有點意外,白蠟石迴歸前還幫他恢復身體。
偏偏選擇這個時候!
身子骨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面容上青春年少的青澀緩緩散去,抬起頭,那是一雙深邃的黑色眼睛……
拿著葫蘆的方小怡愣在原地。
她看著陳初始從十八歲在短短几秒內成為二十多歲的模樣,心中驚濤駭浪無法言喻,道經術法裡沒有記載這種法術……
“師,師兄?”
“是我……”
“你怎麼會這樣。”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跟你說過,你只比我長几歲,忘了嗎?”
“我以為……”
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非常靈驗。
方小怡此刻感覺師兄馬上要離開了,這一別不知還有沒有相見那一天……
看著陳初始成熟的模樣。
方小怡忍不住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眼角卻溢位眼淚,流過面龐,滴落在沙灘上。她一咬牙,衝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師兄,你帶我走好嗎,不管去哪裡,我都願意去……”
方氏集團只有金錢的奴隸。
她感受不到親人之間有愛。
這個世界只有活人和鬼魂。
她不想孤身一人,太冷了。
看著淚流滿面的方小怡,陳初始伸出手想為她拭去眼淚,手指伸到一半停滯在空中,沒有做出容易讓人誤會的動作。
他澹澹道:“師妹,這是我離開時給你上的又一課,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感情,只要控制住感情你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方小怡顫聲道:“師兄,所以你控制感情了嗎?”
陳初始:“我們是同門師兄妹,以後有機會也會給你打電話的……我要走了。”
方小怡的淚水落在葫蘆上面,整個葫蘆表面猶如湖面盪漾開一圈圈漣漪,淺水灣上空的白雲忽然扭曲成一團,匯聚成一隻巨大的雲朵白鶴,它以巨大的眼睛俯瞰著淺水灣,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存在。
巨型白鶴不停啄著空氣,產生一圈又一圈漣漪。
好似它被一堵牆隔絕在外面……
哐當!
冥冥中有什麼東西破碎聲音。
巨型白鶴身體不斷地扭曲著。
好像吃力鑽過一個看不見的狹小縫隙,過了一會兒,鑽過來了,白鶴身體重新化作白雲,海面滴滴答答,落起了雨水滴。
方小怡背對著天空沒有看見,因為這一切太安靜了。
沙灘上的遊客似乎也看不到巨型白鶴的存在,只有陳初始目瞪口呆看著天空,白鶴,他送了白鶴童子的葫蘆給方小怡,就引起這種變化?
彭……
陳初始在清風環繞下消失得無形無蹤。
方小怡滿臉淚痕錯愕地抱著自己,她四處張望尋找陳初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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