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爾等洋人,年少時,讀過馬可波羅的遊記。
他們對於書中描繪的,那個遍地黃金的,充滿神秘的東方國度充滿嚮往。
然而,等他們真正來到這個國家的時候,他們都失望了。
遍地黃金什麼的先不提,他們其實是發了財的。
但,單單是他們所看到的國家、接觸到的國民,都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這個國家確實非常大,但很弱。
這裡的百姓,男人雖然剪去了辮子,卻依然矇昧。
他們要麼自卑得可憐,要麼自大得可笑。
而女人們呢,含胸駝背、畏畏縮縮,最可怕的是,她們居然還被裹了小腳。
上帝啊,這、這種行徑簡直太殘忍、太野蠻了。
他們根本想象不到,在二十世紀的當下,曾經被馬可波羅那般盛讚的夢幻之國,居然是這個樣子。
還有華國的傳統藝術,拜爾等人也都並沒有感受到美妙與神奇。
因為在他們所觀賞到的音樂演奏中,那些演奏者神情肅穆,或是撥弄琴絃,或是吹奏笛子。
音樂或許很好聽,但作為歪果仁,他們根本無法得到共鳴。
最讓拜爾等洋人感到鬱悶的是,在臺上表演的那些人,往往都是戲子、伎子或是貧苦百姓。
根本沒有什麼大戶人家的名媛、少爺。
後來他們才知道,在華國,所謂的大家閨秀是不能拋頭露面的。
她們,被裹了小腳,被關在了家裡。
據說,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家門。
這、這簡直可怕得不可思議啊。
失望!無比失望!
兒時的美夢被打破,洋人們對於華國的觀感直接下跌。
有的人,心存憐憫;
有的人,卻加倍的倨傲,欺辱不敢反抗的無辜百姓。
不過,顧傾城的“千年盛宴”,卻讓拜爾等人進入到了一個夢幻的、奇妙的世界。
他們在這裡,在顧傾城身上感受到了傳承千年的文化古國的魅力與底蘊。
“顧女士真是太神奇了,安靜的時候,彷彿真正的名媛;擊鼓的時候,卻如同熱情的太陽!”
費里克斯是醫生,能夠接觸到社會各個階層的人。
他在d國時,見過那些貴族小姐。
東西方的禮儀規範有差異,但骨子裡的那種驕傲與自信,卻是想通的。
他,在顧傾城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種“尊貴”。
“是啊!真是沒有想到,華國千年之前就已經如此的璀璨。”
拜爾眼中也滿是驚歎。
他完全無法想象,只是一個鼓,顧女士都能玩出這麼多的花樣。
沒有沉悶的坐著彈古琴,而是在幾面大鼓之間旋轉、跳躍。
衣袂飄飄,裙帶翻飛,鼓聲配合著那些奇奇怪怪的樂器,卻彈奏出了美妙的樂章。
拜爾等人依然聽不懂,但他們可以從中感受到強大的力量、磅礴的氣勢。
“聽說幾千年前,他們的軍隊打仗的時候,都會敲鼓鼓舞士氣。”
威廉作為一個不能研究自家國家歷史的人,對其他國家的歷史反倒頗有些研究。
不過,他還不能算是“種花通”,否則,他看到顧傾城今日的表現,還會文縐縐的說一句: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還有巴赫等來湊熱鬧的洋人,也都被千年盛宴的新奇、華美、氣派等折服了。
他們最喜歡的還是顧傾城恣意灑脫、熱情歡快的種種表演。
沒有小腳,沒有沉悶,只有音樂與舞蹈的享受。
當然,他們會這般“欣賞”,顧傾城的絕世神顏,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不要說什麼東西審美有偏差。
事實上,世界上的主流審美一直都是統一的:
真正的美人兒,就該大眼睛、高鼻樑,五官立體,面板細膩,身材勻稱。
而美好的事物,也是能夠刺激觀感,讓身心愉悅的。
洋人不懂華國的傳統文化,卻依然能夠從那些服飾、那些音樂、那些表演裡得到“美”的享受。
同樣是傳統文化,洋人似乎對古箏、古琴什麼的不感興趣,可他們對戲曲,對梅先生卻無比推崇。
不是他們忽然就喜歡戲曲了,而是他們在這種藝術形式裡感受到了美好。
顧傾城則是給這些洋人展現了另一種、全新的華國傳統文化。
“古德!古德!”
“biu特佛!”
這些人吃著新奇有趣的懸浮在水中的食物,聽著恢弘大氣的鼓樂演奏,看著個性、奔放的舞蹈表演,全都忍不住的豎起了大拇指。
顧傾城:……還好這具身體沒有被裹小腳,才能讓我沒有任何阻礙的跳出胡旋舞。
“太棒了,顧女士!我、我也能試一試嗎?”
巴赫先生出身軍人世家,對於威武、雄厚的鼓樂非常感興趣。
他也穿著明光鎧,來到了幾面鼓面前。
“當然可以!”
顧傾城將鼓槌遞給巴赫,並告訴他一些擊鼓的訣竅、韻律等。
彭!
彭彭!
巴赫穿著復古的鎧甲,賣力掄著鼓槌。
鼓聲慢慢有了節奏,巴赫暗自按照某個進行曲的韻律,卡著卡點兒。
還別說,居然並不怪異。
“哈哈,巴赫,我和你一起來!”
受到了氣氛的感染,費里克斯也站了起來,拿過鼓槌,跟巴赫一起敲。
冬!
鼕鼕~
鼓樂二重奏。
氣氛愈發高漲,而喝了些酒的洋人們愈發興奮。
他們直接玩兒嗨了。
敲鼓,擊打編鐘,或是乾脆穿著復古的服飾,在花園的空地上學著顧傾城跳胡旋舞的樣子,扭來扭去。
這畫面,情商高的人會說載歌載舞。
情商低的人,約莫會暗搓搓的說一句“群魔亂舞”。
但,不管是什麼形容詞,洋人們非常享受這場盛宴。
他們沒有嫌棄華國的傳統文化,反而無比的推崇與欣賞。
這、讓來參加宴會的華國賓客們有些目瞪口呆。
“洋人居然沒有嫌棄?”
“真奇怪,上次我邀請費里克斯先生的時候,特意請了百花樓的頭牌來彈奏琵琶,那可是百花樓的招牌節目啊,可費里克斯先生一點兒都不喜歡。”
“對!我之前請過巴赫先生。他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嚴肅,不好接觸!”
而此刻呢,這人居然喊著號子,盡情的在敲鼓。
這畫面,著實顛覆了他對巴赫先生的認知。
哦不,不只是巴赫,而是這些洋人們,似乎都跟他們記憶中的不一樣。
“哼,早就說了,老祖宗的玩意兒好著呢,你看,洋人不是一樣喜歡!”
“就是,都是那些數典忘祖的東西,自己居然都嫌棄,還說是什麼封建糟粕!糟粕人家洋人還喜歡?”
“華國有希望了!嗚嗚,老朽就知道,我們華國的東西,早早晚晚會被世人接受!”
還有幾個看似遺老遺少的人,這會兒他們也不覺得顧傾城跳舞有傷風化了。
而是老淚縱橫,一臉的與有榮焉。
“卡察!
“卡察!卡察!”
在一眾賓客的議論聲中,還夾夾雜著鎂光燈的閃動,與照相機特有的聲響。
“咦?這些記者怎麼也來了?”
“老子沒記得有邀請他們啊。難道是顧女士的準備?”
整場宴會,最開心的要數馬勇這個“主人”了。
剛開場的時候,他還有些忐忑。
但等拜爾等人換上了明光鎧,衝著舞臺豎起了大拇指,他就知道:妥了!
不愧是顧女士啊,弄出來的千年盛宴,直接把洋人們都鎮住了。
隨後的“群魔亂舞”,哦不,是“賓客盡歡”,則更加讓馬勇欣喜不已。
他家的宴會,不但讓洋人們吃好玩兒好了,還在省城的這些有頭有臉的大小人物面前出了彩。
以後,再有人笑話他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馬勇就能直接把今天的盛宴丟出來說事兒——
“我是粗俗的莽夫?哼,我家的千年盛宴,洋人來了都說好。”
“你呢,倒是什麼書香門第,可你家的堂會,洋人根本就不捧場。”
這,大概也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自家東西好與不好,居然需要一群外族人來評價。
不過,當下的風氣就是如此。
得了洋人的讚許,那就是好的。
而擁有了這樣的好東西,那就是“高人一等”。
馬勇驕傲了,自豪了,就連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臉便秘的督軍和少督軍時,他的好心情也絲毫沒有被破壞。
督軍:……好個馬大膽,這是從哪兒弄來了一個“顧女士”?居然連洋人都哄住了!
不就是穿著“戲服”,敲個鼓、轉個圈兒嘛,老子隨便從戲班裡找些戲子,學幾天,也能做到!
千年盛宴在籌備的時候,因為拜爾等省城的洋人們“聞風而動”,動靜鬧得有些大。
督軍也聽聞了。
派人仔細打聽了一番,督軍才知道,居然是馬大膽請了“高人”,弄出了這麼一個惹人眼球的玩意兒。
督軍本能的不屑。
但,洋人們都要參加,督軍又有些不安。
他索性帶著兒子混了進來,還暗中挑唆了許多省城的名流和耆老,想要雞蛋裡面挑個骨頭。
只要馬大膽的宴會有什麼不妥,比如太過跪舔洋人,比如故意貶低自家文化而吹捧西洋文化啊。
雖然這些都是這個時代的常態,但有些事,可以做,卻不能點破。
為了留下“證據”,督軍還特意請了好幾家報社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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