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
認出來人之後,來順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低呼。
眼前那高大豐壯的身影,瞧著比先前清減了不少,但臉上的堅毅卻更勝往昔。
尤其那一雙凌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來順,讓他心下不由得暗暗打鼓——這別是因為情郎跑了,所以乾脆來找自己負責的吧?
眼見她往前迎了半步,就待開口說些什麼。
來順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口型,然後回頭衝守門的王家下人道:“二位,待會兒要是我爹問起來,就說我有些私事要去處理!”
交代完這句,他就帶著司棋尋了處偏僻所在。
看看四下無人,來順苦著臉道:“姑奶奶,這青天白日你就大喇喇找上門,難道就不怕……”
“你怕了?”
司棋截斷來順的話茬,依舊那麼定定的看著他。
“也不是怕……”
“要是怕了!”
來順剛要分辨,司棋卻再次截住了他的話茬,不容置疑的道:“就趕緊兌現你的承諾!”
“蛤?!”
來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這話時什麼意思,可也正因為聽明白了,所以才更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
他無語道:“你那表弟都已經跑沒影了,這時候我給誰作證去?”
司棋咬緊了銀牙,依舊瞪視著來順反問:“你怎麼知道他是逃了,而不是被鄧好時給害了?!”
嗯?!
因為之前證據十分充分,再加上原書裡本就有潘又安逃走的劇情,所以來順還真沒想過有別的可能。
此時經司棋一提醒,他心下頓時毛骨悚然起來,急忙追問:“你能確定?真要是他們乾的,這、這也安排的太周密了吧?”
潘又安逃走的證據,可說是一環套一環,全無半點瑕疵可言。
如果這一切都是賴大等人做的手腳,那他們的心計、能力,怕是要高到沒邊了。
真這樣自己還報個什麼仇,還搞什麼臥薪嚐膽、徐徐圖之?
趕緊勸父母跟自己一起逃遠些,恐怕才是正理!
“我沒證據。”
誰知司棋卻坦然道:“但我希望他是死了,而不是逃了!”
這……
來順一時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如果放在後世,司棋應該就是那種‘只有喪偶,沒有離異’的型別。
這時又聽司棋毅然道:“所以我必須給他報仇!”
這人都沒死,你報的哪門子仇?!
來順心下腹誹著,可也看出司棋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如果自己斷然拒絕,那她會做出什麼舉動來,恐怕誰也無法預料。
這般想著,他就儘量順著司棋的說法道:“這你儘管放心,就算你不說,我往後也饒不了那鄧好時——畢竟他當初還打算拿我頂罪呢!”
“沒什麼往後!”
可司棋又豈是好敷衍的,她非但斷然拒絕,還進一步給出了最後通牒:“三天!我最多等你三天,如果你不站出來指認那鄧好時,我就……”
“那就三天好了!”
來順也拉下了臉。
原以為潘又安既然逃了,這事兒自然也就……
沒想到還是一樁買賣!
不過既是樁買賣,那就該有商有量才對。
來順的目光,毫不避諱迎上了司棋的眸子,沉聲道:“當初說好了,是我給你那表弟做個旁證,可現在他人都沒了,只能是我自己對上鄧好時,酬勞怕是不太夠吧?”
司棋仿似被蟄了一下,下意識的避開了目光,咬牙問:“你待怎得?”
“得加註!”
“你……你無恥!”
“無恥?”
來順冷笑:“我可沒主動找過你,都是你自個跑來……”
“閉嘴!”
司棋憤恨的瞪了他一眼,緩緩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記住,我只等你三天!”
說著,轉身揚長而去!
等她這一走,來順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垮了。
這幾日他早和自家老子商量好了,要先韜光養晦、猥瑣發育,等有了足夠的籌碼之後,再報復那鄧好時乃至茗煙。
結果被司棋橫插一槓,這計劃怕是就只能改弦易張了——可這朝令夕改的,又該怎麼說服自家老子呢?
難道告訴他,自己犯了一個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且還打算一錯再錯?
他愁眉苦臉之餘,想起即將再犯的錯誤,又禁不住口乾舌燥起來。
唉~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來順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英雄,不過要是單論這一條,他覺著自己倒滿有資格當個英雄的。
“來管事。”
滿腹心事的回到輪胎小院,正準備推門進去,不想卻被守門的家丁攔了下來。
“怎麼了?”
“來管家剛才被叫走了,好像是你們府上大老爺找他有事。”
大老爺?
賈赦?!
來順登時警惕起來,雖說自從搬出老太太的名頭之後,賈赦和邢氏就偃旗息鼓,再沒有提出要插手輪胎生意的事兒。
可這並不意味著,那對貪得無厭的夫婦,就真會放過這天大的好處!
如今突然把自家老子找去,莫非是發現了什麼突破口?
來順在門前來回踱了幾圈,覺得這事兒還是得找王熙鳳出面才成——至少也要讓二奶奶有個準備!
於是和門衛交代了一聲,就匆匆趕奔二門外鹿頂處,準備尋正在當值的徐氏居中傳話。
徐氏原本雖是王熙鳳的左右手,府裡大小事情都能插手,卻並沒有管家娘子的名頭。
但自從輪胎的買賣正式上馬,她就開始在二門鹿頂內當值了,估計等過完年,就會正式升任管家娘子。
到了鹿頂小廳,也無需旁人通報,來順徑自就進到了裡間。
卻見徐氏也不知是因為什麼,正趴在茶几上笑的合不攏嘴。
“娘,您這是?”
“剛聽人說了林家的笑話。”
徐氏擺擺手,也沒明說究竟是什麼笑話,就反問道:“你這時候過來,莫不是有什麼要緊事?”
林家應該指的是林之孝夫妻。
林之孝是府裡的二管家,林之孝家的則是管家娘子裡的總管事,這二人能有什麼笑話,讓母親笑成這樣?
來順心下有些奇怪,但此時也顧不得多問,忙把自家老子被賈赦叫去的事兒,向徐氏稟報了。
徐氏聽完之後,臉上頓時沒了笑模樣,不過卻也沒有半點慌張,反而寬慰兒子道:“放心吧,老爺太太早找釁咱們奶奶好幾回了——今兒把你爹找去,估計也就是嚇唬幾句,不至於怎得。”
來順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心下就是一動。
忙試探著問:“他們這三番五次的找釁,難道二奶奶就沒惱?”
“怎會不惱?!”
徐氏撇嘴道:“這兩天光茶具就摔好幾套了,可二爺不在家,她又能拿公公婆婆怎得?”
惱了就好!
既然惱了,又奈何不得賈赦、邢夫人,那自然要另找個發洩的途徑。
而這靶子也是現成的!
那日邢夫人突然冒出來攪局,王熙鳳就一直懷疑,這背後必是有人唆使——至少也是有人給她通風報信!
只是後來始終也沒能查到什麼蛛絲馬跡,所以這件事情才會不了了之。
既如此,自己何不捕風捉影一番,設法把嫌疑引到賴大頭上,再提議拿鄧好時殺雞儆猴——屆時就可以借二奶奶的刀,完成對司棋的承諾了。
不止如此!
順帶還能再演一出苦肉計,在二奶奶面前表表忠心。
咦?
自己不是要脫籍的麼?
怎麼突然就想到要表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