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玉娘那驟然蒼白的臉，也無視玉娘眼裡的懇求冷然開口。
“黃員外對你可是一片痴心，玉娘，別讓人員外久等，趕緊收拾收拾走吧。”
這話帶著幾分催促在。
玉娘在他心裡，本來就是貨物，早晚都得送出去。
但是沉大友心情有點壓抑。
兩日前，廣通錢莊忽然關門，自己都聯絡不上那邊。
他好不容要找到那個上官，卻是在對方被押送到縣衙的路上。
他總覺得不對，發生什麼事情他不知道。
想去打聽，可縣衙那邊如同一個鐵桶，現在什麼訊息都沒透出來。
這讓他七上八下的。
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
為了以防萬一，他準備趕緊將玉娘脫手，賺一筆錢才好。
畢竟這黃員外啊，別的不說，出手時真的大方的。
“還愣著幹什麼，收拾啊！”
見玉娘那呆愣模樣，沉大友氣不打一處來吼著。
玉娘身體一顫，睫毛抖動，面上流露出些許脆弱，襯托那張臉更加蒼白。
這表情的變化，讓黃員外看的雙眼放光，吞嚥著口水。
他裝作正人君子般開口。
“無妨，反正家中已經為玉娘備了用品，我看這裡也不用收拾了，玉娘直接隨我回去就好。”
說著，黃員外就伸手。
天知道他多麼想念玉娘。
他家有妻子，妻子家境還算殷實，性格也是古板的。
對他那些愛好，妻子並不給予配合。
幸好自己會哄人，自己對玉娘如何，妻子也是知道的。
他呢，這次就是承諾將玉娘接回去後，就不在外面這般做，也算是保全了妻子的面子。
妻子這才同意，說是當給他納妾了。
所以他啊，多少有點急不可耐。
“我的好玉娘，跟我走吧，我保證會對你好的。”
黃員外靠近玉娘，他個子不高，伸著手試圖撫摸玉孃的臉頰。
那臉上的表情令人作嘔。
玉孃的唇瓣在抖，她咬著牙錯開那隻手掌，然後跪在了沉大友的面前。
同時呢，屏風後面的李歲歲拉住差點衝出去的馮歡。
想要自救，先得自立，否則再多人幫忙也是無用。
看樣子，她之前的話對方倒是聽進去了。
“我不願！”
玉孃的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
她倔強抬頭看著那沉大友，目光含淚，背嵴挺直。
“我不要跟他走。”
“我可以自己贖身。”
“我已經找到人願意借錢給我。”
“他給多少錢我都不願，我可以自己將自己買回來。”
“沉老闆，你當初不是答應我的嗎？”
這話堵的沉大友臉色難看。
他是答應過，不過那個時候都是權宜之計，都是敷衍。
誰讓玉娘還算紅火呢，總得讓對方先安分唱戲攬客吧。
而且他也不認為玉娘能給自己贖身，一大筆銀子呢。
後來這事情也就忘記了。
如今黃員外帶著錢來的，只要將玉娘送走，錢就能到手，他怎麼可能等待玉娘自己贖身啊。
先拿錢才是要緊事。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的？”
於是他失口否認，走過去一把捏住玉孃的下巴，眼神陰冷。
“玉娘，別因為我寵你就得寸進尺，你是忘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了嗎？”
“你身契在我這裡，我想讓你去哪裡你就得去哪裡。”
這話毫不留情的。
在他眼裡，玉娘只是工具，還是讓他看不起的那種工具。
他可是知道玉娘和那些戲子的出身的。
嘖，也就這張臉。
“再說黃員外該是你的良人，別再多說什麼，走吧。”
他強硬將玉娘從地上拉起來，討好的對著黃員外笑著。
手勁很大，疼的玉娘雙眼發紅，卻強忍著沒有落淚。
“不！”
她喊著，然後低頭給沉大友來了一口。
這一口幾乎用盡玉娘全身的力氣，在沉大友小臂上留下一道傷口。
“啊，疼死老子了，你找死是吧！”
見玉娘還敢反抗，沉大友怒上心頭，對著玉娘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這一巴掌很響亮。
響到玉孃的腦海中充斥著耳鳴的聲音。
臉頰很疼，疼的麻木。
她捂著自己的臉，發紅的雙眼死死瞪著沉大友，一字一句堅定無比。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跟他走。”
這態度，算是徹底熱火了沉大友，尤其是黃員外那眼神，讓沉大友覺得再糾纏下去，對方要不樂意了。
到手的錢可不能飛了。
沉大友一怒，就抓向玉孃的頭髮，勢要將這個賤人拉住去。
屏風後，李歲歲鬆開手，忍耐已久的馮歡衝出來，一腳踢在對方腿上，讓對方跪在地上。
面對自家姐姐這般兇悍的行為，李歲歲摸摸鼻子走出來。
嬸嬸不會覺得是自己帶壞了歡姐姐吧。
“又是你！”
見到馮歡，沉大友很想破口大罵，可當他看到跟在身後的李歲歲時，那表情就古怪起來。
他當然還記得李歲歲。
他更記得，那一場宴會後，自己戲樓的生意有多麼的火爆。
到現在，每日的流水也都很可觀。
可不對。
最近的事情很不對。
所以他才急切的想要將玉娘給弄出去。
此時忽然見到李歲歲出現，沉大友心臟一跳，背嵴發緊。
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李姑娘。”
他喊了一聲，一時間竟不敢再做些什麼。
而黃員外呢，或許聽過李歲歲這個名字，卻不認識她。
這會沒對號入座。
見到一個小丫頭，不由得挑起了眉梢，語氣古怪。
“喲，這小丫頭長得倒是可愛，我說沉老闆，這也是你們戲樓的小寶貝嗎？”
這話一出，全場寂靜。
就連李歲歲神色都有了波動，她靜靜看了眼那黃員外，笑了。
見到這笑容的那一刻，馮歡嘴裡的怒罵吞了下去。
嘖，歲歲妹妹生氣了，這後果啊……
見沉大友不回答，黃員外還以為對方是預設了。
眼珠子轉著，那落在李歲歲身上的視線愈發醃髒。
“要不這樣，將這個小丫頭給我，玉娘我就不要了。”
說這話的黃員外，似乎覺得自己深明大義，還願意補充了一句：“我和我家娘子至今沒有一兒半女的。”
“我看這小丫頭投緣，帶回去做個閨女也是好的。”
這話誰信誰是豬。
“呵呵！”
李歲歲一雙漂亮杏眼略微上挑，眼裡泛著冷冽的光。
她款款走過來，抬頭看著那黃員外，音調若玉石之聲，清脆婉轉。
“我有一卦要送給你。”
“卦象說，你下輩子吃喝不愁還有人伺候。”
“挺好。”
進了牢房，每天準時有人送飯，可不就是吃喝不愁嗎。
李歲歲的語氣聽起來，依舊平靜。
小姑娘的臉上，美目流盼，端的是明眸皓齒。
她再看向那沉大友。
“我也有一卦贈與你。”
“沉老闆，牢飯挺好吃的。”
有周成哥哥在，牢房裡的犯人，都得到優待呢。
不過這規矩，在這兩人身上，怕是要改一改。
“什……什麼意思？”
沉大友多少是相信的。
這話讓他心都在顫抖。
“意思是，本官要你的項上人頭。”
回答沉大友的人在身後。
周成著官服，滿身威風，踏步走進來。
身後跟著一堆冷臉持刀的衙役。
他冷眼掃過裡面的情況，走到那黃員外面前冷笑，隨即就是一巴掌。
打得黃員外是暈頭轉向雲裡霧裡的。
他當然認出周成。
可這縣太爺怎麼忽然就來了啊。
“來人，給本官將他的牙齒一顆顆拔了。”
周成可沒客氣的意思，又是抬腳，精準命中在對方的命根子上。
頓時慘叫連連。
周成這粗暴的行為，身後的衙役就當看不見。
畢竟剛剛那些話，就他們聽著也是覺得火大的很啊。
李姑娘這麼一個冰雪聰明的小姑娘，這人怎能如此汙言穢語的。
真真是惹人惱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