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不走!”
樓娘斷然搖頭,她扶住了謝師的胳膊。
“若我讓阿爹離開這裡去清檯鎮教書,留我一人在這裡,阿爹可肯?”
話落,樓娘就聽到了謝師的鏗鏘之聲。
“斷然沒這個道理。”
若非他當初相中了樓孃的剛烈,對方不會在謝家如此受苦。
只可惜,往事難改啊。
聽著這回答,樓娘眼中有了淚花。
終歸有人待她真心如初,也不枉她貧賤不離。
公媳兩人心思若那浮萍漂泊不定,而顧夷安則是猜測到了李歲歲所為何意。
那欠債,乃至於廣通錢莊,李歲歲想管,必定有辦法。
一句話就能幫謝家解除這困境。
到時候李歲歲拿恩情說事,請謝師去青州府入書院,對方怕是無法拒絕。
可偏偏李歲歲道明瞭來意,卻又沒直接出手相助。
“你是想讓謝師親自送上門?”
顧夷安把玩著小姑娘的柔荑,嫩如青蔥,養的極好。
“自是如此。”
謝師的才華,天下難尋幾人可比。
這種人哪怕落魄至此,身上的傲氣都是沒散的。
對方身上如今還濃厚的墨香說明了事實,對方並未因此丟下學問一事。
她是可以今日解決所有事情。
可接下來的請求,就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
而她要的,是對方自願隨自己回清檯鎮。
解決事情的辦法擺在面前,願不願意,選擇權在他們手中,李歲歲坐等。
“我還要勞煩夷安哥哥幫個忙呀!”
聊起了正事,小姑娘臉上也沒幾分緊迫的。
“是那瘦馬一事?”
兩地頻繁出現這種事情,說巧合怕是都沒人相信。
可比起隨便盡在周成掌握的清檯鎮,這青州府很大,大到很多事情無法傳達到那位府尹大人的耳中。
李歲歲希望顧夷安做的,就是將事情捅過去。
至於後續那位府尹大人是否能從中警覺出一二來,李歲歲不強求。
這位府尹,是個不錯的官,所以李歲歲願意給對方送一份前程。
“行,這事我來。”
清檯鎮有周成在,衙門都是熟悉的人,李歲歲的插手,對於那些人而言如同家常便飯。
可這裡是青州府。
一個九歲女娃,可不敢隨意指使府尹大人做些什麼。
由顧家出面,再好不過。
而青州府府尹成陽州,則是早早就接到了顧家那位小少爺來青州府的訊息。
府尹,一府之首,卻大不過那顧家去。
好在顧家也不是要插手什麼青州府的官務,只是讓他給顧少爺行事行個方便。
若能借此讓顧家承情,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在成陽州想著要如何下帖請顧夷安做客時,顧夷安卻快人一步,請成陽州吃茶。
吃茶是雅事,成陽州當然應了。
應約而至當日,茶樓雅間靠著下方的街道,對方就是那廣通錢莊。
成陽州推門而入時,見到的除了顧夷安,還有李歲歲。
顧夷安在清檯鎮的事情,所知之人不過爾爾。
所以見到李歲歲這個小姑娘,成陽州雖然疑惑,卻並未多想,只當是顧家的什麼小姐吧。
彼此見過禮後,成陽州坐在了對面。
他一直在等待著對方提出什麼要求。
可哪知道,這吃茶啊,還真的就是吃茶,沒有半點有事相談的意思。
再看席間那個只知道是李姓的小姑娘,吃著糕點,滿足如貓兒的模樣,成陽州甚至在猜測自己是否多想了。
直到下方傳來了動靜,成陽州正襟危坐。
來了!
那錢莊中衝出一人,指著小廝就是怒罵。
“你們廣通錢莊吃相怎的如此難看。”
“近四成的利息,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是個書生打扮的人。
成陽州覺得有些熟悉。
青州府中的讀書人很多,秀才公不少,還有一些舉人老爺。
他偶爾得空,也會邀請一些讀書人擺擺讀書宴。
能讓他眼熟的人,定是見過的。
他仔細瞧著,就聽出了那些人話裡的不對味。
四成的利息?
錢莊放貸實屬正常,可據他所知,青州府那些錢莊利息並非一致,可都大差不差,約莫一成半到兩成的模樣。
這四成,是怎麼算出來的!
“咦,不是三成嗎?”
李歲歲像個好奇娃娃一樣,趴在窗戶邊上,說了一句話。
“姑娘這話是何意?”
他本以為這事情是顧夷安安排的想表達什麼,可見兩人這模樣,也都在詫異。
難不成真是巧合。
“這種事情我見過,在清檯鎮。”
小姑娘聲音脆生生的,像那山間清泉,讓人悅耳。
而當清檯鎮被提出來後,成陽州揚眉訝然:“兩位是從
清檯鎮來的?”
半年來他的政績可基本上都是和清檯鎮掛鉤的。
勐然被提起,成陽州多了幾分心思在。
“嗯,我是清檯鎮人。”
也不點明,任由成陽州猜測,纖細的手指指著下方,小姑娘像是在看戲。
“這場景我在清檯鎮見過。”
“這書生被這錢莊坑了,簽了高達四成利息的借錢契約呢。”
“雖然在清檯鎮是三成。”
她比劃著手指,一副童言無忌的模樣。
這些話麼,她說出來,總好過讓成陽州在想顧夷安是不是個中有深意的好。
這官當的大了,就喜歡想一些有的沒的。
“可也是廣通錢莊?”
成陽州追問一句。
李歲歲思索片刻,認真點頭。
“是!”
肯定的聲音讓成陽州擰眉望著下方的鬧劇。
不出意外,那書生被人轟走了,廣通的小廝那桀驁的態度,更甚清檯鎮的。
“清檯鎮中的那位……也是書生嗎?”
成陽州品出了問題,神色逐漸古怪起來。
“是個秀才呢。”
笑的眉眼彎彎的李歲歲比劃著手勢:“爺爺說秀才公很了不起的。”
“還說他們要參與後面的什麼秋,秋……”
滴咕半年,李歲歲說不上來,只能可憐巴巴的求助顧夷安。
“秋闈。”
顧夷安補充完了李歲歲的話,眼底的笑意凝為實質,又辛苦藏著不能讓成陽州看到。
她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可真煞費苦心。
也不知道等成陽州知道李歲歲就是那位小神仙后,會是什麼想法。
以成陽州的警覺,他怕是早就讓人去清檯鎮探查過一番。
李歲歲之名,他或許不會重視,但是絕對逃不過耳的。
而這秋闈二字一出,成陽州神色變了。
八月秋闈,各府自行主持,他青州府也不例外。
如今府中官員已經開始為秋闈做一些準備。
作為一府之主,他自當期待今年有更多的讀書人上榜,揚一揚青州府的威風。
可如今他竟然得知,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讀書人下套?
成陽州心思轉動的多快啊,一下子就猜到顧夷安是在提點自己。
這不是求自己辦事,而是在幫自己辦事。
驚醒的成陽州再看下方那廣通錢莊門匾的眼神就帶上了寒意。
他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可這一時的疏忽差點釀成大錯。
他不禁去想,如果被戕害的不止這兩個讀書人呢,還有更多的讀書人都被套住,今年的秋闈,青州府又能出幾人。
越想越後怕的成陽州,思緒良多。
他起身鄭重朝著顧夷安作揖:“多謝顧少爺提點,下官感激於心。”
“今日有事急需離開,改日必定登門拜訪。”
留下這些話,成陽州推門而出。
臨走時,他落在李歲歲身上的眼神倒是別有趣味。
怕是在懷疑了吧。
可李歲歲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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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說,成陽州或許覺得自己在打什麼主意。
可顧夷安不一樣啊。
有顧家大山壓在頭頂上,區區一個府尹,顧家有什麼可圖的。
要知道這位顧少爺啊,再過些年,撈一個清閒侯爺噹噹那是遲早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