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譽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笑了笑,道:“此事以後不要再提。”
明卉眨眨眼睛:“你離開飛魚衛,也是因為這件事?”
霍譽失笑:“你又猜到了?沒錯,確實如此,所有與此事相關的事,全都調離了,包括......”
霍譽遲疑一下,還是說道:“......包括那個餘金寶和他的舅舅。”
聽到餘金寶這個名字,明卉冷哼一聲:“他們被調去何處了?”
霍譽搖頭:“這是機密,只有紀大人知曉,我不知道。”
明卉凝視著霍譽的眼睛,霍譽目光坦蕩,不似是說謊,明卉有些失望,餘金寶離開了洛陽,她想找到他就更難了。
“他們會改名字吧?”明卉沒精打采。
“嗯,不但會改名字,就連來歷和身份也會全部改過。”霍譽說道。
明卉懂了,在洛陽時餘金寶和他的舅舅是混跡市井的幫閒,以後會是什麼身份,就不得而知了,若許是富家公子,也或許進了小倌堂子。
總之,無論是何等身份,明卉想要找到他們,都如同大海撈針。
“那名尋客呢?”明卉是知道萬蒼南在城門剛開時便離開了洛陽,那時她覺得此事已經完結,可現在得知了梅友的身份,明卉便又擔心起來。
與此事相關的飛魚衛全部調離,那麼如萬蒼南那樣的江湖人呢?
明卉瞬間便想起那個被滅門的牙婆,她的心勐的懸了起來。
霍譽心裡卻是百轉千回,他的小姑娘為何連那名尋客也知道?
他想起尋客發現梅友時的蹊蹺,看向明卉的眸子又深沉了幾分。
“尋客的事不是我經手的,但是我想查,是能夠查到的。”霍譽說道。
明卉有些後悔,她不該把梅友的下落透露給萬蒼南,那時她只想幫萬蒼南做完這樁買賣,她雖然猜到梅友身世不凡,可也沒有想到能不凡到驚天動地的地步。
話本子都說了,皇家無親情,皇帝生了兩個雙胞胎兒子,其中一個就要關起來永世不能見人,更別說對付一個江湖人了,除了滅口,還能有什麼。
“那你能不能幫忙打聽打聽?”明卉的聲音很小,悽悽艾艾,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霍譽知道她這是裝出來的,可不知為何,霍譽還是心軟了,遙遠的記憶又變得清晰起來,漫天星光下的那張小小面孔又一次與眼前的小姑娘重和起來。
“好,有了訊息我便告訴你。”霍譽低聲說道。
“謝謝你。”
明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霍譽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笑容未達眼底,她不高興,甚至還在惶恐,這個笑容只是在掩飾她心中的不安。
那名尋客,對她很重要嗎?
她的前十二年住在雲夢觀,後面的三四年住在慧真觀,她在明家和越秀衚衕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到半年。
她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認識的那名尋客?
霍譽並不知曉那名尋客的情況,尋客是劉夢溪找來的,他到達洛陽時,局面已經失控,劉夢溪把事情辦砸了,不但該找的人沒有找到,還因為那名小廝的原因,將那位的身份洩露了出去。
霍譽看著明卉,欲言又止。
明卉卻像是猜出他在想什麼,可憐巴巴地說道:“那名尋客的孩子丟了,恰好被我們救了,他們夫妻接走孩子後,還送了些銀子給我做為報酬。
後來餘金寶帶我去那什麼桃花塢,給那尋客辨認,不過尋客當時是易容的,可我還是從身材上認出了他,事情就是這樣的。
我擔心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小萬崽就太可憐了。”
明卉只說小萬崽,卻不提依依,小萬崽是汪海泉從戲班子裡帶走的,而依依卻是明卉從柳大娘手裡救出來的,霍譽即使查出小萬崽被救的過程也無所謂,可是柳大娘的事,卻不能被人知曉。
萬蒼南和柳三娘這樣的行家,絕對不會把自家兩個孩子找回的過程透露出去。
霍譽問道:“你們救了他的孩子?你,還有誰?”
“是海泉叔啊,他在清苑時恰好遇到野臺班子拐了一個小男孩,海泉叔俠肝義膽,把那小男孩救出火坑,尋客和他的娘子都是找人為生的,他們順著線索找到我們,認回了孩子。”
霍譽見過汪海泉,汪海泉有武功,而且常年在外行商,他從野臺班子裡順手救下一個小孩,雖有難度,卻也不是辦不到的,而那尋客能找上門來也是合情合理,所以明卉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認識那名尋客的。
霍譽點點頭,安慰她道:“你放心,我儘快去打聽,如果那名尋客出了意外,我也會想辦法找到他的孩子。”
“嗯,謝謝你。”這一次,霍譽終於在明卉的語氣裡感覺到了真誠。
明卉是真的很擔心那個孩子吧。
“你很喜歡小孩子?”霍譽問道。
“難道你不喜歡小孩?”明卉反問。
霍譽笑了:“五歲之後,我只和聞昌白菜兩個小孩相處過,他們和我差不多大,也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至於五歲之前,我記憶最深的小孩,只有你。”
又開始了,看來又要扯出那見鬼的青梅竹馬。
明卉連忙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要趕路,行李還沒有收拾呢。”
霍譽沒有挽留,今天他和她已經說了很多話了,而且,兩人說話的時候,差一點就腦袋挨著腦袋了。
霍譽很知足,這樣就很好了。
向韓氏告辭,霍譽將明卉送回聚寶客棧,約好明天早上他來客棧的時間,這才離去。
看著他日漸偉岸的背影,汪安一臉崇拜:“姑爺若是換上官服,一定更神氣。”
明卉瞪他一眼,汪安這小子,回到保定後,應該抄抄經文磨練意志了。
而此時,位於皇城的長平侯府裡,卻是另一番光景。
定襄縣主回到侯府,霍展鵬一如既往沒在府裡。
陶嬤嬤有些遺憾,卻還是安慰道:“侯爺回來後知道您去看望了大公子和明小姐,一定會很高興,您這般賢惠,侯爺心裡也是有數的,您在他心裡,豈是外頭那些妖豔賤貨能比的?”
定襄縣主幽幽地說道:“聽說侯爺新找的那位,芳齡才十八,唉,我終是老了。”
“您哪裡老了,西院那個才是真的老,您看她那眼角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就這樣,還不知廉恥地往侯爺身邊湊呢,真真是不要臉。”
提起那位表姑太太,陶嬤嬤便咬牙切齒,這樣的爛白蓮,怎麼就讓自家縣主給遇上了呢。
“那位明小姐看著倒是個乖巧的,又自幼沒了親孃,縣主對她好一點,她一準兒就跟您一條心了。
將來她在大公子枕邊吹吹風,大公子還能由著那個姓鄒的賤種在外頭裝模作樣?
老奴可是聽說了,大公子是那位紀指揮使眼前的紅人兒,殺人不眨眼,狠著呢。”
定襄縣主嘆了口氣:“他十來歲就進了飛魚衛,又一路高升,豈會不是狠角色。
唉,我就擔心會引狼入室。
現在看著他是看不上咱們這份家業,可他畢竟佔著嫡長的名份,那爵位,唉,侯爺若是能給二哥兒早就給了,也不用拖到如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