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句,宛若銀瓶乍破。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她說得肯定極了。
就像是在說一個事實。
不是詢問,而是......
質問。
七夜面色驟然一變。
她,果然還是知道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並不想要說假話狡辯什麼。
“是。”
他唇瓣微動,吐出了一個在簡短明確不過的字眼。
寧清秋面色微微一白。
她問:“為什麼?”
她其實最開始並不懷疑他的用心。
這個想法,剛才也猜到了。
以七夜表現出來的對她的重視程度,在他們失散之後第一時間來找她這一點,寧清秋毫不懷疑。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她。
但是——
記憶全部回籠之後,她就明白不對勁兒。
以七夜的掌控欲,在之前她已經是出了一次傳送意外之後,決計不會不做二手準備。
那麼,他找到她的速度應該更快。
她知道,他有這個能力。
進入鎮妖樓秘境之前,他一定是做過什麼。
寧清秋絲毫沒有猜錯。
七夜從來不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人。
在見到寧清秋的當晚,他就在她的身上,用上了一個小手段。
前面說了,寧清秋的煉心劍上有著陸長生曾經送她的清玉劍穗,看著像是個小飾品,但是卻有著強大的防護功能。
但是這個功能並不是永無止境。
之前在靈石秘境這個劍穗就已經是立了大功,救了她兩次,但是最終還是毀在了雷揚的大招上,風雷杵當真是不可輕視的一件法寶。
所以煉心劍又是回覆了以往的光禿禿。
七夜二話不說,就是在她的劍上面,掛了一個銅鈴劍穗。
上面有著一個古銅鈴,很小,不過小拇指一般大小,無聲無息,但是鐫刻無數的符文。
寧清秋看一眼都是覺得頭暈眼花。
他給的,自然是好意接受了。
然後七夜順手就把那個已經是隻能是純粹的裝飾品的清玉劍穗給扔了。
呵呵,以前從來沒見過,寧清秋更不是喜歡自己搗鼓這些裝飾品的人,必然是某些讓他看不順眼的人送的,幾乎都是可以從那股風屬性氣息殘留瞬間想到陸長生的那張臉......
所以很是痛快的給它毀屍滅跡了。
半點兒殘渣沒留。
寧清秋想留著做個紀念都不成。
她也只好心裡慪氣,鬱悶了一會兒也就放開了,不然的話,要是為了個小玩意兒跟七夜爭......
分分鐘就要犯病。
她惹不起,只能忍氣吞聲。
當然,那是因為那個時候失憶了。
要是現在——
她才不會輕易妥協。
禮輕情意重。
關鍵是陸長生的那個禮物救了她兩次,完全不是什麼輕飄飄的禮物。
不過嘛,現在秋後算賬,也是晚了。
她的手指摸上了煉心劍上的銅鈴劍穗。
“跟劍穗有什麼關係?”她皺皺眉,狐疑的看著他,“該不會......這個東西可以讓你感應到我的位置吧?”
七夜爽快的點頭:“沒錯。”
“這銅鈴上面刻畫的,乃是赫赫有名的同心隨行符籙,又稱......心有靈犀符文陣,我這裡也有一隻,有了它,即便是千萬裡之遙遠,即便是空間之阻隔,我都能明確的感應到你的所在地。”
“並且,一萬米之內,我們可以無限制次數的傳送到對方的身邊。”
前提是沒有格外的強大的陣法、屏障之類的阻攔,不然的話,也就效果太離譜了。
他頓了頓,到底是加了後半句。
寧清秋面色一變,眸光冷冷。
“也就是說,其實你進入秘境之後,也是不到一秒,就已經是跟在了我身邊?”
七夜沉默的,點點頭。
光憑這個功能,寧清秋就是猜都能猜出來他是怎麼做的。
在踏入秘境之前,透過光門傳送的那一瞬間,就啟動了這個銅鈴。
那樣的話,幾乎是沒有時間間隔的,他就到了她的身邊。
當然,以他的修為和隱匿潛行之法,她發現不了你也是正常的。
她的面色逐漸冷凝,眉梢像是有著千萬年不化去的冰雪開始凍結。
七夜再也穩不住了。
他急聲道:“清秋,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並不是有意看你狼狽,更不是想要你陷入險境。”
“我只是想要你儘快的成長起來......”
寧清秋接著道:“因為沒有時間了對吧?”
“你突破在即,就連魔氣都快壓制不住了,不是緊急關頭窮途末路你不會想到來陸家搶丹藥,卻沒想到,遇上了我這個**丹藥對吧?”
“我的明淨琉璃火對你來說有大用,但是......寧清秋不只是忘了你,還是一個小小的築基初期的修士,琉璃火隱藏在丹田深處,因為內傷甚至是連頭都不冒出來,你看不到希望。”
“所以......兵行險招,看著我險象環生,一次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希望我在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之間領悟,晉級,最後——”
“為了這個目的,你練陸長生給我的保命玉符都是動手破壞了,不希望我得到一絲一毫的救援,最後真的沒有任何的反手之力,沒有任何的剩餘潛力可以壓制,再不救我計劃就要告吹,所以才殺了金火。”
“真是一舉兩得。又可以壓制我的潛力,讓我儘可能的變得更適合為你提供異火,有更多的靈氣可用,還可以在最後,救我一命,讓我感恩戴德,承惠你的恩情,所以毫無怨言的接受你提出的關於借用琉璃火的要求,任勞任怨的供你驅使......”
“當真是好心機,好謀算!”
她頓了頓,嘴角揚起諷刺的弧度:“我好歹還是沒有讓你太失望吧?”
寧清秋憤怒至極的說完這一段話。
呼吸都是急促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這個修士的世界,她從寂靜嶺的時候不是就已經看清,已經明白了嗎?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
不適應的人,都要去死。
她沒有任何的權利要求七夜承擔拯救她的義務。
甚至以七夜的實力,他是真正的強者,有著話語權,要她如何她便只能如何——如果不想死的話。
所以,她這樣的憤怒,也許根本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