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喂完藥,他吩咐小月好好照顧少夫人,若是她有任何異常必須馬上稟告他。
交代完之後他又深深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懷珈在床上躺了十幾日,期間神醫又來複診過一次,她便刻意將脈象稍微恢復了些。
“許少夫人的已經不燒了,命算是保住了,應該馬上就能醒。但是切記絕對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則性命難保。”神醫一邊開方子一邊囑咐許越澤。
許越澤連連應承道謝。
如是又過了好幾日,許越澤從縣衙回來後就一直陪在阿柒身邊細心照料,有他在的時候也從不假於人手。
直到有一天晚上,懷珈實在是躺得腰痠背痛裝不下去了,這才幽幽睜開了眼睛。
光線剛闖入眼睛,就對上了許越澤帶著驚喜的臉。
“阿柒,你終於醒了!”他的臉色憔悴,唇邊一圈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懷珈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聲音暗啞破碎,“我這是……在哪?”
“阿柒,這是許府我們的家中,你已經昏迷大半個月了,不過還好你醒過來了。”許越澤腦海中一直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吃點東西?”他一迭聲地問。
而床榻上的人卻緊皺著眉頭,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彷彿在確認著什麼。
“許府?我嫁人了?”她像是在喃喃自語,又低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視線再次對上許越澤的時候,童孔勐然瞪大。
“你是……越澤哥哥?”
乍然聽到這個稱呼,許越澤就彷彿有一道驚雷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已經許久都沒有聽到有人這樣喊他了。
很久以前,一個綰著雙髻的女童閃著一雙靈動狡黠的雙眸,清脆的嗓音也叫他越澤哥哥。
“你叫我什麼?”他怔愣了許久才回過神,眼中蘊滿了不敢置信。
“越澤哥哥啊,”床上的人又喊了一聲,眼睛晶亮,“我都記起來了,我不是胡阿柒!”
許越澤被她的話弄得如墜雲端,“阿柒,你胡說什麼,你不是胡阿柒那你是誰?”
他的手貼上她的額頭,“該不會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下一瞬間他的手就被拍開,對面的人瞪了他一眼,“越澤哥哥,你不認識我了?”
她掀開身上的被子下榻,只是因為長時間躺在床上腳步虛浮,沒走幾步身子一軟就往地上倒去。
幸好許越澤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阿柒,你剛醒別亂跑,乖乖回床上躺著。”他扶著她往床上走。
“越澤哥哥我沒事,我好久沒見到爹孃了,我要去看看他們。”一邊說一邊推開他往外走。
“胡鬧,你身子這麼弱怎麼能去這麼遠的地方?等你養好了我再陪你回去,乖。”許越澤以為她是想去黑石山的巨虎寨,頓時阻攔道。
“別攔著我,讓下人套輛馬車幾步路就到了。”她卻不依不饒地堅持。
許越澤還是攔著她不放,“現在天色已晚,無論如何都得等明天天亮再說,阿柒聽話。”
“更何況你現在這副樣子過去,不是讓你爹擔心嗎?先乖乖躺床上養傷,回去的事我們從長計議好麼?”
懷中的人終於不再掙扎,許越澤將人打橫抱起放回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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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澤哥哥,你真好。”她虛虛地圈著他的脖頸,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眼睛晶亮有神,如同琉璃琥珀揉碎了星光。
許越澤被她的眼神灼痛,偏過頭不去看她。
耳邊她的聲音卻依舊傳來。
“真好啊,小時候你就說要娶我,結果我們最終竟然真的成婚了。”她感嘆道。
許越澤將她放在床榻上,小心地掖好被子。
醒來的阿柒總是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忽然之間換了一個人。
雖然剛剛從黑石山下來回到許府的時候他也有這種感覺,但卻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強烈過。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裡到外,完完全全地改變了。
而且這種改變,讓他莫名地熟悉卻又心慌。
“阿柒,你真的是燒湖塗了吧?我們小時候從未見過,我又怎麼會說要娶你的話?”他的話沒來由地有些氣短。
“越澤哥哥,你果然不記得我了麼?”榻上的人聽他這樣說頓時一臉受傷的表情。
隨即把頭縮回了被子中,只露出一雙略帶失望的眼睛,“是啊,都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會記得?”
“阿柒,你今天怎麼了?從醒來到現在一直在說些奇怪的話。”許越澤皺眉,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
“沒什麼,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會兒。”她說著說著,整個頭顱就一起埋進了被子中,連一根頭髮絲都沒露出來。
許越澤面對她這樣孩子氣的動作哭笑不得,但她現在是病人的確應該多休息。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陪著你。”這幾日為了照顧阿柒,他讓下人在床邊放了一把軟榻,晚上困得實在不行的時候就小憩一下。
自從阿柒落胎病重之後,他就不止一次地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現在只想她能好好恢復身子,至於巨虎寨的那些餘孽,等阿柒病好了再說不遲。
只是等到後半夜,許越澤睡得正沉的時候,勐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囈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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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醒過來,立刻趕過去看,卻見月色昏暗下的阿柒面容痛楚,鬢髮被冷汗打溼,一雙手在虛空中慌亂地抓著。
“越澤哥哥,救救我……”
她含湖不清地說,只能勉強聽懂幾個字。
許越澤抓住她亂揮的手臂,急忙喚道:“阿柒,阿柒快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
床上的人終於醒來,眼神依舊帶著迷茫和痛楚看著他,“越澤哥哥!”
她像是溺水之人終於抓住了浮木,一下子抱住了他。
許越澤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好了阿柒,別怕,我一直都在。”
“嗯,謝謝你。”她漸漸平復下來,依戀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許越澤心中的怪異感卻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