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
飛狼低聲道:“當年我父親為了建功立業,拋棄了母親和我們,母親為了養育我們吃了不少苦,最後還得了癆症,沒多久便去世了。
我們兄弟流落街頭,與乞丐無異,後來他戰死沙場,連伯伯找到我們,將我們帶回了王府,我們兄弟才有今日。”
怪不得飛狐反應這麼大。
估計是聽了展元的故事,聯想到了自己身上。
都是苦命的人。
明檀一開始只是以為飛狐和飛狼是連風眠的手下,如今看來,他們兩人長於鎮北侯府,和連風眠之間除了主僕之誼外,還有一份從小一起長大的手足之情。
怪不得飛狐總是姓連的姓連的這樣的叫,想必連風眠貿貿然將他送到明檀的身邊,也讓飛狐心裡生出了不多不痛快,當自己又被拋棄了呢。
“姑娘莫怪。”
飛狼解釋道:“飛狐畢竟年紀還小。”
明檀搖了搖頭,笑道:“我並未怪他,你放心吧。”
飛狼撓了撓頭,又道:“聽賀先生說,您有事找我?如今我已經回來了,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
明檀想了一下,淡聲道:“這樣吧,展元也住在天香樓隔壁的客棧裡,正好我有幾個小友也住在那裡,你備上兩輛馬車,將他們都接過來,到時候我在安排其他的事情給你。”
飛狼擰眉問:“接到此處?”
明檀搖頭。
她已經在錢莊附近買下了一個小宅院,距離此處不過隔著一條街,距離不遠,而且地方也寬敞,足夠容納這些人住上幾天。
康達錢莊畢竟是連風眠的地盤,明檀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將此處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而且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連風眠的親信,如今蕭亭年和單宇都在青州縣,他們對待連風眠的態度,明檀也是知道的。
蕭亭年如此忌憚鎮北侯府的勢力,這時候若是讓他知道連風眠在青州縣還有殘存的勢力,只怕會趕盡殺絕。
所以為了保守起見,明檀也不能讓人注意到此處。
明檀將小院的其中一把鑰匙交給了飛狼,並囑咐道:“你先將人帶去那裡,之後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
“好。”
飛狼拿過鑰匙,道:“飛狼先去接人。”
明檀目送著飛狼離開,想到某個小傢伙還在房間裡生悶氣,無奈之下,她走到飛狐的房間門外。
“咚咚咚——”
明檀敲響了房門,屋內卻遲遲沒有動靜。
明檀便忍不住開口道:“賀掌櫃買了許多孫記的糕點回來,你要不要吃呀?你要是不說話,我跟賀掌櫃可就算吃完了,到時候你可別嚷嚷著嘴饞。”
話音剛落,眼前的房門便從裡頭開啟了,露出了飛狐那張充滿怨氣的小臉。
明檀笑道:“哎呦,還成了苦瓜臉,更應該吃點甜滋滋的糕點了。”
飛狐彆扭的撇了撇嘴,低聲道:“去哪吃?”
“去店裡吧。”
明檀轉了轉眼睛,淡聲道:“畢竟剛才我是在說瞎話,賀掌櫃可沒有買甜滋滋的糕點,得我們自己去。”
飛狐:“……”
雖然受到了欺騙,可是飛狐卻沒有惱人。
他慢吞吞的下了臺階,垂頭喪氣的站在明檀跟前,低聲道:“姐姐……”
“好啦。”
明檀摸了摸他的頭,緩緩道:“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去糾結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往前看,知道嗎?”
“好。”
飛狐乖巧的點了點頭,道:“聽小檀姐姐的。”
明檀領著飛狐出門。
走到后街上,街上的流民和百姓似乎比前兩日少了一些,所以走在路上,也變得順暢許多。
孫記糕點位於春熙路上,是青州縣內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
兩人沿著街邊一直往前走,越往前,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
飛狐低聲道:“聽說這幾句在將軍府門外圍攏的流民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是從北疆趕來的,他們在將軍府門外沉默抗禮,聽說他們還用自己的血,寫了萬民書,準備一道去盛京告御狀呢。”
萬民書的事情,在書中也的確有記載。
這些流民本就沒什麼力氣,甚至連一口餘糧都沒有,想要乞討走到盛京本就是比登天還難。
這一路上,他們死的死,病的病,幾千號人一同上路,可真正走到盛京的流民,卻只剩下十來個。
萬民書還沒有遞到蕭亭年的案頭,就被他派出去的黑甲衛,以亂黨的名義拖到菜市口,斬首示眾!
當時,正是學子們奔赴盛京,參加秋闈的時候,因為此時,學子們慷慨激昂,在貢院門外高舉血書,為流民們喊冤。
也是因為這件事,刺激到了明明高中狀元,卻因為家境貧寒不得重用的周懷之。
他在貢院門外高唱一首《敬權貴》,他在詩中,用詞大膽,直白揭露朝廷的不作為,和權貴欺壓百姓的黑暗作為。
這時候蕭亭年竟然還在大興土木,建造所謂的摘星樓,在此豢養那些從全國各地擄掠而來的美人,只為了滿足一己私慾!
民不聊生,國不安泰。
摘星樓建成之日,蕭亭年要親赴此地瞻望,於是周懷之隻身前往摘星樓,想要為萬千流民討一個說法,卻見到蕭亭年和一眾權貴,在此處飲酒作樂!
絲竹聲聲,聲聲悅耳,周懷之卻只能感受到無盡的悲涼。
國之如此,民將如何?
滿心憤懣的周懷之,此時此刻竟然還想著捨棄自身性命,以此警醒陛下與這些權貴的愛民之心!
摘星樓內,周懷之再次高唱《敬權貴》,緊接著以頭撞柱,當著眾人的面從高聳入雲的樓頂一躍而下。
周懷之之死,激發了萬千學子的愛國之心,全國各地的學子們紛紛響應,他們從各個地方齊聚摘星樓。
他們站在曾經周懷之一躍而下的地方,與朝廷,與權貴,分庭抗禮。
若朝廷不作為,他們會和周懷之一樣,以性命捍衛!
無數青年學子湧入摘星樓內,勢要逼迫朝廷給他們一個公道和說法。
此舉,讓蕭亭年震撼。
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殺也殺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