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實在不忍心看紅柳在這裡睹物思人。
紅柳收拾東西的功夫,明檀已經讓飛狐趕著馬車來到了樓下。
她不想讓飛狐暴露在李娉婷等人跟前。
單宇是敵是友,還分不清,她不能讓飛狐暴露。
回到康達錢莊,明檀在她旁邊收拾出了一間空閒的房間,讓紅柳暫時住著。
她現在酒醉睏倦,明檀也不想多說什麼,便讓她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再加上酒醉惹人情緒愈發不穩,腦海裡有關回憶的畫面,更是揮之不去。
紅柳總是強撐著精神,讓別人以為她其實很好。
可明檀心裡清楚,謝豪的死,對紅柳的打擊和傷害,都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撫平的。
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精緻,都能讓她聯想起曾經陪伴在自己左右,朝夕相處的人。
這種感覺,是一種煎熬。
紅柳意志消沉,明檀得儘快讓她有事可做,也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從紅柳的房間出來,就連明檀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變得有些消沉。
飛狐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卻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明檀看。
明檀抬起頭,問:“怎麼了?”
“那個……我兄長回來了。”
飛狐打量著明檀的神情,緩緩道:“他正在前院跟賀天澤說話,姐姐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明日再見他也成。”
“無妨,讓他過來吧。”
明檀道:“正好我有事需要他幫忙。”
“好吧。”
飛狐點了點頭,便轉身去了前院。
房簷下點了燈籠,天色雖然昏沉,可小院裡被橘紅的火光籠罩,淡淡的火光,也能帶來一絲溫度。
明檀坐在石凳上,飛狐和飛狼一前一後趕了過來。
“見過主子。”
飛狼朝著明檀抱拳問好。
“起來吧,不用如此。”
明檀笑著問:“飛狼,你今年幾歲了?”
飛狼雖然疑惑,但還是乖乖答道:“回主子,屬下今年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
實際上明檀的年紀和飛狼差不多,但是在這個年代,紙片人明檀卻比飛狼小好幾歲。
明檀如今年方十九。
既如此,倒是不能讓飛狼跟著飛狐一道喊小檀姐姐了。
“你比我大。”
明檀淡聲道:“飛狐喊我小檀姐姐,你日後便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即可,我叫明檀。”
“這……”
飛狼有些愣怔,道:“這不好吧,尊卑有別,主子就是主子,飛狼不敢不敢知乎主子的名諱。”
“有什麼敢不敢的?”
飛狐在旁邊笑道:“反正我就叫小檀姐姐,你愛叫不叫,你和姓賀的都是榆木腦袋,被教條教傻了。”
飛狼遞給他一個涼颼颼的眼神,小飛狐頓時又安生了不少。
明檀笑道:“其實叫什麼都無所謂,只是你們天天主子主子的叫我,我覺得不好聽,我這個人向來沒有規矩,你們若是願意的話,咱們做一個長久的朋友,不必如此拘束。”
“好啊好啊。”
飛狐連連叫好,惹來飛狼的白眼。
飛狐不服氣道:“你認不認小檀姐姐是主子?”
飛狼道:“當然認了!”
“那不就得了?”
飛狐道:“主子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去做,你瞧瞧你囉嗦的模樣,真是討厭。”
“……”
飛狼無奈嘆了口氣,朝著明檀道:“是,飛狼謹遵主子……啊不,小檀的吩咐。”
不錯,孺子可教。
“對了,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之前福安縣的展元不想往南走,想跟在明檀的身邊做事,還一眼認出了明檀臉上的人皮面具。
明檀便讓飛狼去查了查他的底細,看看是不是可用之人。
聞言,飛狼有些尷尬,道:“查到了一些,但是並不全面,是飛狼無能!請姑娘責罰!”
說完,又要屈膝跪地。
明檀連忙搭了一下,扶住飛狼的手臂,緩緩道:“先不說責罰,先把你查到的事情告訴我。”
“是。”
飛狼站直身子,朝著明檀道:“此人的確是福安縣內一個村落的百姓,名叫樓村,此地旱災最為嚴重,餓死了不少老弱婦孺,我一路打聽,尋了不少人才問出此人的底細。
聽說他早年前跟人在外學藝,許多年都沒有回來,後來有一天,他忽然帶著一雙兒女歸家,還改了名字,躲躲藏藏的,人都說他在外面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回來是為了逃命。
大概是因為這個傳言,所以鄉鄰們和他家走得都不近,展元帶著妻兒和父母過了兩年安生日子,但之後他忽然無故失蹤了,聽說他娘子當時還懷著身孕,大著肚子四處奔波找人,卻毫無音訊。
鄉親們都說他被仇家害死了!
後來天災降臨,他的父母和妻兒全都橫死,他回來尋親,人們這才知道,原來他根本沒死,而是一直躲在外頭,至於他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麼,飛狼就不知道了。”
這些事情,怕是隻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
不過這一家子的命運,倒真是令人唏噓。
“這人不就是個窩囊廢嗎?”
飛狐忽然氣憤道:“世道艱難,他卻將父母和孩子全都丟給了他的妻子,自己躲在外頭逍遙,要是他能陪在他們身邊,搞不好他們一家人也不會死!”
“也不能這麼說。”
飛狼解釋道:“萬一真的有仇家找他尋仇呢?他或許只是不想連累家人,才會離開想要自己面對一切,誰承想會遇到天災,不然的話,他們一家人也不會無辜慘死。”
“誰知道所謂的仇家是不是他編出來的謊話,為了給自己開脫?”
飛狐噘著嘴巴,繼續道:“總有人自以為是,以為自己離開就能保全所有人,他卻不曾想,這些風雨可能都是他帶來的!明知道自己有仇家,卻還結婚生子,我看他就是純粹禍害別人!”
“飛狐……”
“哼!”
飛狐站起身,滿臉不悅道:“你不要和我說話,我要去睡覺!”
飛狐氣呼呼的離開,還把房門很用力的摔上,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砰的一聲響過後,明檀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麼了?”
明檀看向飛狼,道:“飛狐為何反應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