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賣茶還是品茗?”
明檀側著臉,看向不遠處的清麗身影,笑道:“我找她。”
約莫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沈慢吟緩緩抬起頭,視線跟著從那些裝滿茶葉的瓶瓶罐罐轉移到了明檀的臉上。
“阿檀?”
“好久不見。”
小廝見明檀是自家掌櫃的朋友,笑著做出相請的動作,之後便慢慢退出去,重新招待其他的賓客去了。
明檀走到櫃檯前,瞧見沈慢吟跟前堆滿了攤開的賬簿,忍不住問道:“看來近日的生意很好呀?”
“過來坐吧。”
沈慢吟垂著頭,緩緩道:“我記得你素來喜歡喝味道清雅的花茶,今日我來為你泡製一壺。”
明檀點頭致謝,道:“有勞。”
“其實最近的生意遠沒有之前好,要不我怎麼能有時間翻看這些時日積攢下來的賬簿?”
沈慢吟將明檀引到旁邊的座位上,叫人送來了燒好的熱水,手裡的動作不停,一邊繼續道:“最近城內外都不太安穩,都是被北疆的旱災鬧得,聽說縣衙都已經在城外支了粥棚,救濟災民,我爹還讓人從天香樓搬了好幾袋大米,送到了城外,也不知道夠不夠。”
“沈伯父是個慈心腸的人,不管是多是少,總歸也算是進了一份心意。”
“也是。”
沈慢吟緩緩抬起頭,瞧見明檀放在旁邊凳子上的包袱,忙問道:“我才看到你竟然帶了包袱過來,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來投奔你。”
明檀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包袱,道:“你歡不歡迎呀?”
“自然是歡迎的!”
沈慢吟立即露出笑臉,調侃道:“你這人,平時請都請不來,今日竟然說要來投奔我,接下來你要是不在這裡住上十天半個月,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唉,我就是過來躲躲清閒。”
明檀正色道:“說真的,這裡有沒有地方可以讓我住?若是不方便的話,我就直接去住客棧了。”
“方便,哪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沈慢吟指了指樓上的位置,道:“你瞧,樓上留了好幾間屋子呢,那是我自己個兒的地盤,平日裡我也總愛宿在這裡,茶坊就兩個跑堂的,還都是從天香樓借來的,晚上打烊之後,他們各回各家,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吧。”
“好。”
明檀笑著說:“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正好沈慢吟沏的茶也好了,趕忙給明檀倒了一杯,溫聲道:“你先嚐嘗。”
喝完茶,又吃了一些糕點,沈慢吟便帶著明檀去了二樓。
二樓的空間並不大,不過也有三四間屋子,一間是沈慢吟自己的臥室,還有一件間算是儲物間,裡面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剩下的兩間屋子,都是用來住人的。
沈慢吟原本是給兩個夥計留的休息室,可他們下了工之後,幾本就回家了,也從沒在這裡留過夜。
而且,沈慢吟畢竟是個女子,他們更加得避嫌。
沈慢吟指著其中一間屋子道:“這間寬敞些,你便住在這裡吧,裡頭的床鋪被褥都是乾淨的,就是缺一些日用的東西,待會兒我都給你準備了,你先進去休息吧。”
“沒事,東西我自己準備就行了,樓下還有好多客人,你去招待吧。”
“阿檀,別跟我客氣。”
沈慢吟瞥了眼明檀的眼下,忍不住道:“你呀你,定是最近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都沒有睡好,你瞧,黑眼圈都出來了,所以你先去休息,東西我來準備。”
沈慢吟素來細心,再加上和明檀關係親近,所以便有多了幾分體貼。
明檀道:“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行了。”
沈慢吟擺了擺手,笑道:“快進去吧。”
明檀的確需要休息,所以也就不再客氣,跟沈慢吟話別了幾句,便進了房間。
沈慢吟幫忙關上了房門,之後便離開了。
屋內的確如沈慢吟所言,裡裡外外都被收拾的乾淨整潔,只是許久無人居住,房間裡的氣味多少有些不太好聞。
明檀放下包袱,轉身將窗戶開啟。
一陣熱浪湧進屋內,也帶來了些許新鮮的空氣,如今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明檀望著街道上的攤販們,一個個無精打采的蹲在路邊,像是田地裡被曬蔫了的秧苗。
農民,靠天吃飯。
荒年,就是讓人絕命。
明檀派人在山裡秘密挖了水庫囤水,可如果現實真如書中所描寫的那般,這點水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壓根解決不了實際的問題。
難不成當真要硬生生的熬上兩年?
那得死多少人命!
而且,旱災之年,明檀的種植大業都得耽擱下來,儘管她有靈泉傍身,可是這種情況之下,若是被他人發現了端倪,一定會招來滅頂之災。
越是艱難困苦的時刻,越是需要隱藏鋒芒。
最重要的是,其他人遭遇災年,還可以南遷逃荒,可他們一家是被流放來的,若無特赦,這輩子都只能待在流放之地。
換句話來說,若是不想出路,只能等到坐吃山空立地吃陷。
可是要想得到特赦,也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蕭亭年只怕會希望他們死的更早。
明檀原本渾身疲憊,可是躺在床上之後,思緒紛亂,漸漸地又沒了睏意。
改天得找時間和連風眠碰個頭,他們的大計劃因為胡悠然擱置了許久,這麼久都沒有訊息,想必連風眠也十分擔憂。
明檀閉著眼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道:先睡覺,養精蓄銳,明日去找連風眠商量大計劃!
大概是自我催眠起了作用,明檀很快便沉入了夢鄉。
這一覺,明檀睡得很沉,幾乎連夢都沒有做,當她醒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陷在一片黑暗當中。
明檀揉了揉眼睛,想要透過窗戶看一眼天色。
卻發現,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了起來,而且她的床榻旁邊竟然擺著一張圓凳,上面放著一碗清湯麵,不過顯然面已經涼透了。
估計沈慢吟過來看過她,不僅給她關了窗戶,還給她煮了面。
可能因為她睡得太沉了,沈慢吟想讓她睡個好覺,所以便沒有叫她起來。
明檀掀開被子,坐在床邊,端起了那碗已經被泡糟的涼麵,匆匆吃了兩口,墊了墊肚子,緊接著便換了身衣裳,直接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