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隴街。
西隴是京都出名的紅花街,這裡頭每到夜晚,極盡奢華,紅燈高掛。
紅香樓下,客人迎來送往,大多是些有頭有臉的官商。
這裡也是今晚京都唯一少有官兵來往的地方。
煙花之地,最是人多眼雜,也最是安全。
不過程京妤的事是今日京都議論最多的,這裡也不意外。
兩個結伴而來官員在門口下了馬,邊往裡進邊議論。
鴇娘連忙出來招呼:“劉大人高大人,你們可好久不來了呢!”
那劉大人嘆聲:“還不是朝事繁忙,今日也不該來,可程侯那些親兵擾的不得安寧,也就西隴可以躲躲清淨了。”
“是啊是啊,郡主也不知究竟被人藏在了何處,這要是消失個兩天,那京都不得翻天?”
鴇娘眼神閃爍,不過臉上的表情是沒變的,忙道:“兩位大人安心在紅香樓待著,咱們這兒啊,最是清淨呢。”
“快去,叫喜紅下來唱曲兒。”
他們落了座,鴇娘連聲的應好,搖著蒲扇就去了樓上。
不過剛一轉身,臉上的笑容就卸下了。
她沒在二樓姑娘們的廂房逗留,而是去了三樓。
無人知道,這座在京都辦的有聲有色的青樓,其實背後的主人是傅硯辭。
而他的目的也不是掙錢,這是他掩人耳目的駐所之一,傳遞情報的作用。
一道人影雙手抱胸,抓著一柄劍靠在樓梯口的牆上。
鴇娘微微躬身行禮:“司大人。”
司珏懶懶的轉過臉:“怎麼了?”
他在這站了許久了,腳痠,但是沒有殿下的令,他又不能離開。
“外頭動靜鬧得厲害,殿下本就在風頭上,被人發現了可怎麼辦?”
她很是擔憂。
因為外頭的動靜已經鬧了快一天了,若是程侯一直搜不到程京妤,難保不會把目光投到西隴來。
可司珏卻是無所謂的態度:“不會。”
殿下敢將人帶來這裡,就說明不會叫人察覺。
而且這是青樓地界兒,程璽不會大張旗鼓來這兒搜。
否則對程京妤的聲譽多有折損。
但是他也想不通,殿下明明是去救人的,怎麼到最後反倒將人給反擄過來了?
司珏若有所思地望向那道合緊的門。
鴇娘還是放心不下:“這半日也沒有送食水進去,我去準備一些吧?”
屋裡頭沒動靜,傅硯辭始終沒出聲。
司珏想了想,同意了:“那你去備著吧。”
鴇娘一喜,忙下樓去安排了。
只是她的步子剛離開樓梯,司珏身後的空窗上,赫然悄無聲息地多了一道倒掛的影子。
司珏一轉頭,若不是心理素質好怕是要叫出聲來。
夙乙倒掛著身體,在半空晃悠了一下,指了指房門,道:“我主子在裡邊?”
“你怎麼在這兒?!”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夙乙從上邊一躍而下,上好的輕功攀巖走避根本不在話下。
他直接去撲那道門。
司珏怎麼可能讓他近前,忙拔了劍,立刻纏上去。
雖然對夙乙這個多有了解,不過交手還是第一次。
夙乙雖然輕功了得,可是司珏的近身的搏鬥更是厲害。
兩人過了上百招,誰也沒有討到好處。
夙乙下午本該是在仙女山的,可程京妤叫他盯著蕭蘅那邊的動靜,便離開了一會兒。
再回來的時候,就只見程璽將陳大榜發落,而程京妤下落不明。
收人錢財忠人之托,他也不能放任程京妤不管。
不過思來想去,程京妤的仇家他都摸透了,沒想到誰能悄無聲息得將人帶走。
除了一個人——傅硯辭。
西楚皇帝會低看傅硯辭,他可不敢,這位看似是被西楚捏在手中的質子,哪有那麼簡單。
他一路探尋,也只有方才飛身而過樓宇間時,看見司珏的身影一晃而過。
司珏在的地方,傅硯辭一定不遠。
於是他進來打探。
果然不出他所料。
可是百十招下來,除了氣喘吁吁,誰也沒有討到好。
夙乙道:“人交出來,不然我讓程將軍來搜。”
“我家殿下自有道理,明日會將郡主原原本本還回去。”
“還?”
夙乙理解了一會,不太相信傅硯辭的人品。
他平時對有些事情視而不見就算了,因為程京妤本就對他不一般。
但是此次,涉及安危問題,他不能坐視不管。
於是又連發數招,一點沒有收著力。
司珏被他打的連連後退,怒喝:“說了不會有事!”
“開門讓我看看!”
兩人的打鬥聲動靜不小,不僅房內能聽見,二樓也同樣。
不過三樓一向是嚴守地帶,不會輕易有人上來。
司珏守的有些吃力,節節後退後,背貼上房門。
而這時,房門咯吱一聲,由內而外開啟了。
傅硯辭冰冷的臉出現在兩人視線內。
夙乙原本打算一把撲過去,可是此時莫名一頓——這張臉太冷了,連他都不太敢惹。
他的目光掠過屋內,隱約看見了程京妤的身影。
“郡主人——”
“殿下。”
一道溫柔沉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往後一敲,是一名身著粉衫的女子,眉目如畫,恬靜有禮。
手上端著食盒,繞過夙乙司珏二人,走向傅硯辭。
“殿下,珍姐讓我送吃食上來。”她盈盈一禮,目光探尋地望向房裡。
而傅硯辭卻側過身,將她的目光擋去大半:“放下就可以。”
他身上確實帶著冷,極其難以接近的模樣。
“玉珠,東西給我吧。”
司珏忙接過東西站在一旁,而後不敢再出聲。
這位叫玉珠的女子,看傅硯辭的眼神顯然不俗,期期艾艾,百轉千腸。
夙乙管不著,他要往裡進:“我帶郡主回去。”
他往常確實覺得傅硯辭沒問題,但是今日的傅硯辭,看起來未免也太危險了。
“誰要回去?”
未等他走近,程京妤自己已經從房裡出來。
她雙頰酡紅,顯然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樣。
看見玉珠,眉頭更是蹙起來:“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