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盛林氏跑走後,姚氏先是竊喜,隨後看盛家父子臉色不對,她又連忙低頭遮掩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以哀慼的姿態捂住了臉。
“嗚嗚,都是我的錯!姐姐定然是誤會了。老爺,阿曠,你們快去尋姐姐,可別叫姐姐生你們的氣,不然,你們一家三口生了嫌隙,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雖然,如果換了我是姐姐,我是斷然捨不得生你們父子的氣,你們父子可是我的心頭肉啊!”
說完,她就抽噎了起來:“都怪我,當日怎麼就沒死了,不然也好過叫人知道,給你們父子添麻煩!”
她這般說,就惹得盛槐父子憐愛了。
盛槐當下歇了去尋盛林氏解釋的心思,憐惜地扶著弱柳扶風的姚翠坐了下來,低聲道,“阿翠,你說什麼傻話呢?阿曠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你這話叫他聽了,不是叫他傷心嗎?”
“再說了,這些尋死的話,可別再說了。我這聽著也是心如刀割,也是我沒用,不然,我早把那惡婦休了回去,接了你回府,母子團聚了!”
姚翠心裡歡喜,嘴上卻道,“快別那麼說,我到底是外頭的,叫人知道,對你們名聲不好。”
“特別是阿曠,你以後是要當考科舉,當大官的。有我這麼個母親,到底是不光彩的,我只恨,你怎麼沒託生在姐姐肚子裡,不然你也不會總是遭那麼多罪。”
“畢竟不是親生的,姐姐難免對你有所保留,不能全心全意地對你好。這都是我的錯……”
說著說著,姚翠又垂著頭默默哭了起來。
她哭得很有技巧,對著盛槐那是一顆明月心,對著盛曠那絕對是慈母心腸。
哭得就是原本對她都頗有微詞的盛曠都心有愧疚。
盛曠本來也是因著跟盛林氏吵架,才會跑出來,眼下聽到姚翠這些“掏心窩子”的話,霎時就覺得果真是親孃啊。
瞧瞧盛林氏方才,她可是連為了自己在趙家面前受點委屈都不願意,可見是沒把他真心當兒子的。
不然,但凡是為了他,她都該去趙家伏低做小的賠禮道歉了。
這果然是不盼著他出息的!
這般想著,盛曠對今日惹起風波的姚翠就起了孺慕和愧疚之心,他眼眶一紅,“娘,您快別如此,這不是折了孩子的壽嗎?”
“能成為你的孩子,是孩兒的福氣!都說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您是我親孃,兒子哪裡會有怨言?兒子只恨自己沒有出息,不能接了您進府,讓您光明正大地給兒子當娘啊!”
說著,就撲到姚翠跟前,抱著她的腰就哭了起來。
“我的兒啊……”姚翠回抱住他,兩母子抱頭痛哭了好一會兒。
旁邊看著的盛槐見了也是心裡發酸。
當年姚翠家貧,他娘是斷然不允許她進門的,故而給她去求娶了林家女。
林家雖是鄉下人,但是家裡不但出了讀書人,而且條件也不算差,就是陪嫁,不但能陪出一個鋪子,還給陪出銀子來,這可就是解了他家的燃眉之急。
而且當時盛林氏長得也不錯,兩人一來二去的也生了些情意,後來就過了定禮,成了親。
至於姚翠,當年沒成後,也被家裡半賣半嫁了個病秧子,她嫁過去沒挨一年,對方就死了。
後來,偶然一次,兩人碰見了,那時君已娶,婦已嫁,頗有些物是人非,姚翠邀了他回家吃酒聊了聊往事。
都說酒能醉人,兩人那時就意亂情迷地起來,很快就有了一次關係,兩個被棒打鴛鴦的有情人,就彷佛是久旱逢甘霖,兩人都倍感滿足。
本來盛槐是不願再往來的,畢竟那會他還是要讀書的,可不能壞了名聲。
結果,沒過多久,姚翠偷偷跑出來跟他說,她懷孕了,孩子是他的。那亡夫家看她看得緊,若是知道她懷了孩子,定然是要把她沉塘的。
於是他偷偷摸摸安置了她,後來待得她生了孩子,是個男丁。
那會子,恰好盛林氏流了產,大夫說她以後很難再有孩子,可他膝下還沒有男丁鼎立門楣,故而他爹孃頗有微詞,隱隱有了休妻的想法。
他那時就想到了個好法子,把盛曠抱了來,一來解決了姚氏養孩子的難題。
二來也安撫住盛林氏,讓她教養孩子,有了這份在爹孃跟前的護持之情,林氏對他果然感恩戴德。
三來也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這計劃幾乎是天衣無縫,唯一的遺憾也就是姚翠以後不能時時刻刻見到兒子,讓他們母子分離了罷了。
好在姚翠很是懂事,只是後來她思子成疾,他偷偷帶了盛曠來見她,然後兩人又想到了認乾親的好主意。
這就有了後來盛曠裝病,他們順理成章地過了明路,還是盛林氏最後出錢把姚翠安置的,事情也在朝著好的方面發展,結果如今盛林氏似乎有了猜測。
盛槐感到有些頭疼。
他不希望事情出差錯,畢竟他和兒子都是要臉面的。
姚翠偷偷看著盛槐的臉色,作為枕邊人,她自然曉得盛槐的心思。
她最近鬧騰這些,前兒個尋死說是因為外頭的流言蜚語,說她總是跟盛家人來往,讓她心裡不好過,其實歸根結底,她是想住進盛家的。
畢竟以她對父子兩的把持,兩人定是會想辦法同意的。
可沒想到林氏這賤婦此處卻出了麻煩!
這事兒就只能暫且擱置了,她很是不平,卻也曉得分寸。
她垂著眉眼道,“你們先別管我,還是回去看看情況。我瞧著姐姐方才的面色不對,雖不知道她從哪裡曉得這些的,但卻萬萬不能宣揚了出去,不然於你們的名聲無益。”
“我就怕,姐姐她會——想魚死網破。”
“她不會的……”盛槐遲疑了一下,又篤定道。
只是話音才落,就見得門房匆匆趕來,告知他盛母尋他們回去,是盛林氏暈倒了。